水珠顺着绮良良家廊檐的风铃坠落时，白翎正用浴刷第三遍搓洗后颈。
堇瓜花香的浴汤腾起氤氲雾气，却怎么也洗不净萦绕在锁骨处的猫尾草气息——那是绮良良尾巴尖特有的甜涩。
“小狐狸要加浴盐吗？”
门外突然响起叩击声，惊得少年险些打翻木桶。
隔着绘有猫爪印的磨砂玻璃，他能看见绮良良晃动的尾巴轮廓。
“你都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啦......”
白翎盯着漂浮水面的樱色花瓣，他突然将整个头颅埋进浴汤。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白翎伸手抹开一片澄明。
狐耳在热水中浸泡得发软，绒毛根根分明地垂在耳尖，他捏着浴巾仔细擦拭尾巴尖滴落的水珠……
“我好像洗的确实是有点久了呢……”
少年猛地捂住泛红的耳尖，湿漉漉的尾巴在身后炸开一团白雾。
堆在竹篓里的狩衣吸饱雨水，此刻正沉重地散发着青苔与猫尾草混合的气息。
木门被叩响第三下时，白翎正用浴巾裹住下半身。
透过门缝蒸腾的热气，他看见绮良良睡衣下摆绣着的夕颜花在轻轻摇曳：
“那个……绮良良，能帮我买件衣服吗？我衣服完全湿了，根本穿不了了呢～”
门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片刻后，一套叠得整齐的浅葱色浴衣从门缝递进来，袖口滚着稻妻城最时兴的菖蒲纹。
白翎抖开衣服时，一枚绣着猫爪的平安符从衣襟里滑落。
“不可能买的这么快吧？可是绮良良也不可能买这种尺码的衣物吧……”
他比划着明显短了一寸的袖长，指尖突然触到领口内侧歪歪扭扭的针脚——是手作的痕迹。
廊下的风铃被夜雨拨出清越的颤音。
当白翎系好丝带推门而出时，正撞见绮良良踮脚取下晾在横梁上的姜片。
暖黄的烛光透过她半透明的睡衣，将猫耳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喝吧。”
瓷碗边沿还沾着新鲜的山椒碎，绮良良的尾巴尖不自然地蜷在身后，“上个月在绀田村送货时淋雨后剩的......”
白翎抿着辛辣的汤汁，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木箱。
最上面那只敞开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套不同季节的男式浴衣，尺寸与此刻自已身上的分毫不差。
雨脚渐疏，少年伸手去取晾在火塘边的狩衣时，突然被毛茸茸的尾巴缠住手腕。
绮良良低头摆弄着相机零件，声音轻得像沾在蛛网上的雨珠：
“小狐狸……这衣服，要不留在这里让我帮你洗吧，你现在拿着回去也不方便，下次你再到我家里，或者我去鸣神大社送货的时候，再来拿吧……”
白翎的指尖无意识着短刀上的猫爪纹。
窗外忽有惊雷劈开云层，照亮绮良良睡衣领。
“嗯……”白翎忽然将伞柄倒转，伞面承接的雨水哗啦啦倾泻在玄关的陶瓮里，“等我下次再来，都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也有可能……不再来了，你还是找机会给我送到神社去吧……”
绮良良正在整理快递单的爪子蓦地僵住。
她看着白翎若无其事地跪坐在暖炉旁，尾巴却将坐垫上的流苏搅得乱作一团。
白翎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榻榻米上晕开小小的圆，恰似那日她在锻刀铺账本上偷偷写下的无数个“翎”字。
纸伞骨节撞碎檐角雨帘时，白翎余光瞥见绮良良尾巴尖垂落的荧光苔藓正簌簌掉落光尘。
少女维持着整理快递单的姿势，指甲在实木桌面上刮出细小的月牙痕。
“再见……”
白翎将堇色香囊系在腰间，浓烈的日落果气息漫过袖口。
他不敢看身后骤然熄灭的廊灯，直到拐过镇守之森第七棵雷樱树，才放任自已将额头抵在潮湿的树皮上喘息。
稻妻城的灯火像坠落的星子倒映在护城河。
白翎在「智树」的关东煮摊位前驻足良久，直到老板娘提醒第三次“要收摊了”，才惊醒般抓起三枚堇瓜香囊。
浓郁的草木腥气裹挟着海灵芝粉末，将他锁骨处残留的猫尾草气息撕得粉碎。
鸣神大社的千层鸟居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白翎数着台阶上的青苔，重新回到鸣神大社时，夜已深沉。
透过神社中昏黄的灯光，白翎看到八重神子正站在神社门口，衣袂飘飘，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几滴雨珠被风吹斜，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却丝毫未损她的风华。
她几乎是没被淋到的，那些雨水只是偶然被风吹进来的一点点缀。
“小翎。”
八重神子指尖的御守流苏扫过他的鼻尖，白翎尚未开口，整个人突然被拽入泛着雷樱清香的怀抱，潮湿的油纸伞随之坠地。
“今天又去哪玩了？怎么这么晚回来？让姐姐好好检查一下。”
八重神子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白翎后颈：“让我猜猜......”温热的吐息惊起他尾巴尖的绒毛，“先去绀田村采了堇瓜，又在稻妻城买了三色团子？"”
八重神子的犬齿若有若无擦过他耳尖，“不过......”
白翎屏住呼吸。
神子突然咬住他颈间香囊的系带，绸缎撕裂声混着惊雷炸响。
白翎看着香囊坠入积水，堇瓜汁液在雨中晕开墨绿的涟漪。
“这香囊针脚粗糙，倒像是急着掩盖什么。”
八重神子用手挑起他下颌，忽然轻笑着用舌头舔了舔他发烫的耳尖，“怎么……小翎，怎么还学会骗人了？还想用这些来骗姐姐啊……”
八重神子的语气骤然转冷，原本轻舔着白翎狐耳的嘴猛地发力，白翎只觉一阵剧痛袭来，整只狐耳都被她含入口中，尖利的牙齿刺穿耳廓，鲜血瞬间渗出。
还不等白翎从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缓过神，他的嘴唇便被狠狠堵住，八重神子肆意地掠夺着他的呼吸，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白翎被吻得几乎窒息，她这才松开他，舌尖轻舔着嘴唇，眼神里满是审视与危险的气息，“小翎，你老实交代，今天去了哪里，跟谁鬼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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