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号当天。
是绮梦大秀开始的日子。
佟窈和模特们一起站在后台，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下半身配了个牛仔裤，还背了个小小的斜挎包，长发慵懒随意地绑了个低丸子头。
皮肤白皙，只打了个底遮一遮眼下的乌青。那双眼睛澄澈干净，此刻染上了几分紧张。
明明她也不用上台，却还是下意识跟着紧张起来。
已经做完妆造的苏芷语忽然凑过来和她小声说悄悄话：“我有不好的预感。”
佟窈一下子草木皆兵起来：“什么？”
苏芷语见她被吓到的样子，觉得有趣，神神叨叨道：
“按照我拍过这么多部短剧的经验来讲，我等会儿可能会出事，然后会有一个人上来顶替我的位置，最后惊艳全场。”
佟窈：“……”
苏芷语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知道的，这种剧情一般都是用来衬托女主的。”
“求你说点儿好的吧。”佟窈懒得听她危言耸听，双手合十向天祷告：“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苏芷语被她逗得咯咯笑，连连拍着她的肩膀：“开玩笑的啦。”
佟窈有理由怀疑，老天奶听到了苏芷语的话，并鼻孔出气，非常不屑地回了一句：“谁跟你开玩笑了！”
苏芷语一直担心不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离上场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模特里有个年轻小姑娘从后台台阶上摔了下，人没事儿，腿给扭伤了，估计是上不了场了。
苏芷语一副“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的模样，拍了下正手忙脚乱的负责人，而后大喇喇冲佟窈一指：“我看她就不错。”
佟窈：“……”
难道我是女主？
苏晗经纪人之所以给她取了个芷语的艺名，难道是让她不要说话？
她化身人机，任由负责人把她拉到化妆镜前坐下，由着化妆师造型师几方齐上阵在她脸上头上摆弄着。
苏芷语站在不远处盯着佟窈，一只手摸着下巴忖思着：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难道我连女二都没混上？
……
终于在离商场还有五分钟前，佟窈搞定了一切。
她接替了崴脚的模特的服装，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经过改良设计的明制汉服。
衣服是水蓝色，领口和袖口拼接了饱和度比较低的粉，上面还有桃花与白菊刺绣，做工相当精巧。下半身则是一件颜色深些的蓝色马面裙。
整套衣服衬得人端庄大方，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就这么点儿时间，造型师还特意给她弄了一头簪花，也是蓝色为主，粉白小花点缀着，与衣领的颜色呼应。
苏芷语看得连连点头：“漂亮死了。”嘟着嘴说笑，“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
佟窈扶着沉重的脑袋，不太好意思：“我有点儿紧张。”
“别怕啊。”苏芷语作为过来人，很大方的和她分享经验，“你就当下面那群人都是空气就行了。”
佟窈冲她扯出一个假笑，表示自已还没开发出这项技能。
两人一顿插科打诨下来，佟窈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到后台，所有人按照原本排练的队伍站好，开始依次上台展示。
佟窈这会儿有点儿庆幸自已彩排的时候全程都在跟流程，不至于什么也不懂。
上场前道具组给了她一把团扇，一百六十斤的大哥拿着扇子亲自给她做了一下动作指导，让她把握一下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走秀前半程，佟窈按部就班地跟在前面那个高挑的粉色旗袍美女身后。
轮到她到前面摆姿势亮相时，她微微屈膝，双手捏着扇子，露出半张脸，冲着面前的摄像机和观众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各种闪光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名让她有种成了大明星的错觉。
起身时，余光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按苏芷语的说法，如果台下都是空气的话，这人就是很帅的空气。
很帅的空气此时正举着手机，脸微微侧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佟窈对上他的目光，差点儿失去表情管理，扇子往脸前一挪，恨不得能“抱俩琵琶全遮面”。
好羞耻，有种在熟人面前装逼的尴尬。
她转身，不自觉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脚下节奏也乱了一些，好在没影响其他人。
所有模特走完秀后，回到台前还有三分钟的服装展示时间。
佟窈保持着假笑，目光盯着那台不知道是哪家媒体忘了打开镜头盖的摄像机，刻意忽略掉台下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三分钟后，佟窈和模特们被请下台了，剩下苏芷语这个代言人还留在台上和大家互动。
和佟窈一样，苏芷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沈昼的出现。
站在台上时，她极为谨慎地偶尔瞥向那处。
可惜，男人的视线始终没能离开另一个女孩，没能分给她一眼。
乃至她后来和主持人互动环节都有点儿走神。
……
回到后台，任务结束的佟窈心底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但很明显，眼下有另一个棘手的事情。
她找到自已放衣服的柜子，翻出包里的手机，立马给沈昼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手机里的铃声和身后的声音同时响起。佟窈愣愣回头，只见沈昼一身浅色休闲西装，袖子被挽起来，露出半截小臂。倚在门框边对她笑，抓手机的那只手冲她晃了晃。
“小骗子。”一开口就是控诉，“不是说来接我吗？”
佟窈哑然，但想解释，又很没底气：“我以为你是明天的机票来着。”
沈昼走近了些，能够嗅到她头顶那些花儿的香气，又想到她刚才在台上的样子，眉梢微挑：“算了，看在认真工作的份上，原谅你了。”
佟窈瞬间心思活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有人脉。”
佟窈听到的：“有人卖我。”
她越发好奇到底是哪个26楼的内鬼混进了她们公司。
“晚上有什么安排？庆功宴？”沈昼抬手理了下她头上的那些花儿，漫不经心问。
“可能吧。”
说起这个，台前时不时传来点儿苏芷语充满活力的声音，佟窈骤然想起另一个有巨大隐患的事情。
“我问你……”她正了正神色，严肃地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我和你前女友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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