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到国外那一阵，沈昼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打工，也没什么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要靠着对佟窈的怨恨才能熬过来。
那些快要把他淹没的不甘与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就此消沉。
他越发努力，他想让佟窈后悔。
02.
来英国后没多久就是他的生日，那天是个阴天。
大晚上的他做完兼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膳缘离开，回到群租房。
临走前老板娘送了他一块小小的千层蛋糕。
他愣了几秒钟，刚准备拒绝，就听见老板娘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的笑容充满善意，让人无法拒绝。
沈昼最终带着那块儿蛋糕一起回了出租房。
洗漱完后，他窝在自己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盯着那块儿蛋糕发呆。
思绪毫无预兆回到两个月前，某个下课的瞬间，佟窈蹦蹦跳跳的走在他身边，和他商量着要如何庆祝他即将到来的生日。
沈昼其实对生日没什么期待，在他看来，这一天和从前度过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但佟窈很期待，他便也不自觉跟着期待起来。
沈昼看着桌板上的蛋糕，有种梦境醒来后的怅然若失之感。
他叹了口气，思绪被旁边亮了几下的手机拉了回来。
点开一看，多了好几条消息。
【H】：生日快乐啊兄弟！又老了一岁，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让爸爸担忧。
沈昼失笑，敲字回复。
【神舟】：谢谢儿子。
又谢了其他几个朋友的祝福后，他才继续翻了翻列表。
手指不自觉停在了那个叫【十三幺】的账号上。
聊天框里的红色感叹号触目惊心。
往上滑是一行行的单边聊天记录，记录着他那几天的歇斯底里。
沈昼敛着眸，点进聊天记录里，翻出去年这天两人的对话。
最先跳出来的是一条几秒的语音。
“沈昼沈昼，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开心！”
语调欢快，带着独属于少女时代的明媚。
沈昼手指不受控制般的，点了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就当是，她今年也祝福过自己了吧。
沈昼后仰倒在床上，疲惫地阖上眼。
没两分钟，手机屏幕再次亮了一下，微弱的光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锁屏界面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佛糍粑】：生日快乐。
04.
“佟窈……是谁？”
某天下课后，俞宴拿了个篮球在沈昼旁边没个正型的问道。
“……”
沈昼脚步一顿，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好半晌才想起来开口。
“你从哪儿听的这个名字？”
俞宴停下来，掏出手机举到他面前，眉梢微扬：
“你那天不是拿我手机打电话吗？后来号主又打过来了，不过是个女的。”
沈昼抢过手机，把通话记录删掉了，这才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给他。
俞宴察觉不对劲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跟你说什么了？”沈昼恢复冷静，不答反问。
俞宴搓了下后颈：“也没什么，就是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叫了一句你的名儿。我说我是你朋友，让她别挂，我把电话给你拿过去。”
“然后……她就挂了，还让我别告诉你。”
沈昼睨了他一眼，轻嗤：“那你还挺不可靠的。”
俞宴不乐意了：“老子那是看在你是我兄弟份上才告诉你的。”
“走了。”沈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捶了他一下，兀自往校门的方向去了。
当晚，他躺在床上，盯着低矮的天花板，失眠了很久。
而后，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购票软件，盯着飞往云京的机票，看了很久。
还是缺了点儿勇气。
03.
忘了从哪天起，沈昼开始频繁地查看阮慈的朋友圈。
无他，只是因为偶尔，能从阮慈记录生活的照片里，看到熟人。
他把那些合照保存下来，又小心翼翼地裁成单人照片，存进一个单独的手机相册里。
照片里的佟窈还是很漂亮，眼尾上扬，一双圆眼弯成月牙状，看着镜头，笑意浓郁。
沈昼呼吸一滞，平白产生了一种与她隔空对视的错觉。
这一点儿也不公平，他想，凭什么只有他这么难过。
好讨厌她，好想她。
04.
留学两年，沈昼顺利完成学业。
结业当天，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拉着他去广场拍照。
那天太阳挺大的，趁着别人研究拍照姿势的间隙，他找了处树荫下躲懒。
俞宴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嘴里还叼了根草，痞里痞气的勾着他的脖子：“毕业快乐啊老沈！”
沈昼拄了一下他，漫不经心回了句：“同乐。”
“你之后什么打算？”俞宴吊儿郎当在他旁边坐下。
彼时沈昼己经拿到了国外一家顶尖游戏公司的offer.
他眯着眼看向远处，一群精英打扮的男男女女，在为首人的指引下往礼堂方向走去。
人群中忽然有个女人扭了下头，好奇似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学生。
沈昼不经意看到那人的侧脸，忽然晃了下神。
这人，好像佟窈。
“oi”见他一首没反应，俞宴没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想什么呢？”
沈昼“啧”了一声，不耐烦打掉他的手。再定睛一看，面前哪儿还有什么熟人啊，远方只剩下一群身着学士服，对未来满是憧憬的毕业生。
大抵是错觉。
他心道。
05.
入职前，沈昼回国了一趟。
理由是去祭奠奶奶。
飞机划破云层，而后降落。
再次踏上故土，他有点儿心情复杂，带着祭品去了墓园。
那天天色阴沉，伴着濛濛细雨，为一整天渲染上悲凉的底色。
到达沈奶奶墓前时，他意外发现墓碑前靠着一束开的正好的白菊。
有人来过，或许是唐敏霞，又或许……他没敢深究。
临时回国，除了许涣，他没告诉任何人。
他走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小巷里，明明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丝毫归属感。
推开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的大门，家里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衰败，颓唐。
客厅的柜子上摆着张三人合照。
沈奶奶坐在前面，他和佟窈两人站在身后。
回忆的阀门忽然松动了一下，他惊觉过去这么久了，他的记忆没有半分褪色。
他刚产生了点儿伤春悲秋之感，下一秒就听见许涣的电话。
“喂，兄弟，听说你回国了？出来聚聚！”
“……”
许涣约的地方是家清吧。
再逢故友，两人都挺高兴的，许涣揽着他的肩膀说了许多事。
说他现在在某个外企当主管，吐槽老板是傻逼。说自己和阮慈感情稳定，己经见过家长了，很快就要结婚了。又说到时候请他当伴郎……
最后又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佟窈。
“她挺好的，没回乾宁，在一家上市公司……不是，你们当时为啥分手啊？”
许涣大概是喝高了，拍着桌子替兄弟义愤填膺。
沈昼仰头灌了杯酒，没说话。
几年过去，他心性沉稳了不少，逐渐学着站在佟窈的视角分析两人分手的原因。
他悲哀地发现，佟窈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配不上她。
他拍了拍许涣的肩膀，西个字将这事一笔揭过：“都过去了。”
心底的声音却告诉他：根本没过去，他还是不死心。
他只是学会了蛰伏。
06.
去茶水间磨咖啡的某个间隙，沈昼忽然在朋友圈刷到了佟窈向阮慈吐槽相亲对象的聊天截图。
她在相亲。
沈昼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后，他申请回国了。
正好，总部在亚太区的分公司出了点儿问题，需要人去解决。
大老板对沈昼有着绝对的信任，虽然舍不得他离开，但到底还是在为自己效力，几番拉扯下，便同意了他的调任。
回国第一天，他被乐颜的电话绊住了手脚。等安顿好唐敏霞母女后，己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沈昼开了一上午的车，才从乾宁赶回云京。他随机在手机上找了个附近餐吧，准备下去买点儿吃的带走。
推门而入那一刻，随意扫了一圈室内装潢，而后，某一秒，视线意外对上了前方不远处刚抬头的女生。
他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两秒钟后，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两秒钟的对视，足以在他心里引起一场海啸。
应该是没认出自己，沈昼忽然有点儿泄气。
室内暖气很足，他摘下口罩，装模作样的拿着菜单在前台点单，事实上心思早就不在吃饭上了。
他垂着眸，听见佟窈伶牙俐齿地气走了相亲对象，不自觉弯了下唇角。
下一秒，他从前台反光的电子菜单屏幕上，看到了身后慢慢靠近的人。
沈昼呼吸一滞，有一瞬间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极为沉不住气地转身，撞进佟窈的眸子。
后者瞳孔地震，迅速收回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挡住半张脸，动作有点儿滑稽，来不及熄屏的手机上还亮着二维码。
沈昼垂着眸，差点儿没忍住笑出。
他清了下嗓子，故作镇定道：“你……有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
“那啥，我结个账，结账……”
她慌乱挤到收银台，扫码付款后，落荒而逃……
沈昼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心情极好。
他不知道佟窈有没有事。
但心跳告诉他，他好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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