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小看本王的手段吗?”
京兆府衙门里,忠顺亲王头戴金冠、身着锦衣,微胖的身形显得很有威仪,表情严肃地坐在太师椅上。
衙门里的众人听到这样的质问,都觉得浑身一颤。
京兆尹许松还算是一个老成淡定的官员,在这种威慑力之下,依然眉头紧皱,心情忐忑。
贾政原本还希望与许松攀一攀交情,现在看到许松尚且如此狼狈,又怎么可能见过几面就在案子中倾向于宝玉,而得罪一个亲王。
他愣了愣,意识到忠顺王是向着他来的,赶紧拱手作揖,道:“下官治家不严,不肖子惹恼王爷,下官在此赔罪,还望王爷念在……”
“啪!”
惊堂木拍响。
许松勃然大怒道:“贾政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又是荣国府的二老爷,应当知道这衙门的制度!我们唤来问话的是令公子,他自会答话!”
宝玉昨日挨打,背后的肉本来就没有好,身体虚弱。而且他遇到正式场合的时候胆子也不大,见到现在衙门这种审案的场面,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只靠两个衙役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贾政不言之后,许松又道:“这贾宝玉与忠顺王府戏子琪官失踪一事有涉,已经人证物证俱在,为何你们去带人过来的时候还不给他戴上枷板?来人啦,把镣铐拿来,给犯人戴上!”
“诺!”
随即有四个衙役搬来了一套很重的手铐脚镣,给宝玉戴上。在戴的过程中,宝玉一只“哎呦,哎呦~”地呼痛,可是那衙役都是铁石心肠,哪里会顾忌他痛不痛,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了。
贾政在一旁,全身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痛的死去活来的表情,他作为父亲也是于心不忍。心知自己尚且如此,若是王夫人和贾母得知这种情况,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可是,在如今的局势下,他也无法求饶,而且求饶也是无用。
“贾宝玉,你从实招来,王爷家的那个戏子琪官到底被你藏到哪儿了?”许松怒目圆瞪,大声道。
贾宝玉脸色苍白,长跪在脸上,身上、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嘴里不住的呻吟。
贾政看不过去,怕他还要受刑,在边上提醒道:“逆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不从实招来?”
宝玉素来害怕父亲,如今正在意识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父亲的责骂,在心中也如同打雷一般。
他哭诉着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啪”一声。惊堂木响。许松又道:“事到如今,还不老实!来人呐,拖下去,先打二十打板!”
“诺!”
随后,在宝玉“不要啊,不要”的嘶哑呼叫声中,四个衙役把他架了下去。不久之后,就听到了大堂之外凄惨的哭喊声,那哭声,真是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衙门上的众人皆是脸色铁青,对于那哭喊声一点反应也没有。忠顺亲王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贾政着急了,他心知按照这种节奏下去,宝玉今日多半要死在这衙门里。若宝玉有个三长两短,那老太太那边怎么交待得过去?!
他拱手作揖,颤声道:“王爷殿下,下官治家不严,甘愿受罚。只是先前宝玉之兄夭折,下官膝下嫡子只余这个儿子,在家时老太太素来溺爱得紧,若是小儿出事,下官忧心家中老太太啊!”
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国公爷的遗孀,应该能有几分薄面吧。
贾政也只希望能在衙门上缓一缓,然后再去向朝堂功勋世家们求助,总不能让宝玉死在这里。
忠顺亲王和京兆尹许松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衙门外的板子打完。忠顺王这才道:
“贾政,当年你父亲贾代善治家何等严谨,本王也有耳闻,心中也是佩服得紧。如今你们受了先祖的余荫,也当多想想为朝廷效力之事,如何能坐视自家子侄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来!”
他着太师椅的扶手,似笑非笑道:“一个戏子嘛,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令公子实在喜欢,本王送给你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令公子这做法,实在让人恼火,这事必须要让他涨涨教训!”
毕竟起因只是一个戏子,在这个时代的分量不会比一把珍品扇子,一件精致首饰贵重多少,若是真因这个东西逼死了对方的嫡子,也容易遭人闲话。
发发火,撒撒气,奚落对方一顿,也杀不多达到目的了。
贾政见到王爷这边的表情有所缓和,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连忙道歉,认错。
京兆尹许松也适时道:“贾政大人,本官今日也是秉公办事,还望你不要见怪!王爷刚才已经把话说开了,本官也愿意承大人之情。不过王爷家的那个戏子,还望贾大人费心找回。只要此事了解,我想王爷也不会过分追究,那时贾大人便能将令公子接回去了。”
说完,对衙役道:“来人呐,将疑犯贾宝玉押回大牢,好生看管!”
……
贾政回到荣国府之后,贾母和王夫人都在门口候着,见到宝玉没有同他一起回来,当即大哭了一顿。
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路回到了贾母平日所居住的荣庆堂暖阁。
贾政恭敬地禀告了在京兆府衙门里的情况,他生怕刺激贾母太狠,也不敢把那边的情况说得太可怕,更不敢提宝玉在那儿又被打了一顿的事,便只说那边问了几句话,暂时收监了。
贾母斜着靠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色栖栖遑遑,伸手指向贾政,声泪俱下地道:
“如今宝玉在那苦牢里,总算是如了你的意了!你何不再上奏一本,让那京兆尹索性问他一个死罪,也好成全你大义灭亲的名声!”
王夫人在一旁不说别的话,只是哭哭啼啼地道:“我儿,命好苦啊!在那苦牢里,如何受得住啊!”
贾政在这样的立体攻击下,只得拱手作揖,连连认错,然后道:“此事是儿子办事不力,我现在就去找同僚亲友帮忙,定要把那个什么戏子找回来!”
“找那戏子回来?!你的想法可真是幼稚!”贾政说完,门口忽然有一个声音道。众人望去,原来是贾母唤人去请的贾赦老爷来了。
贾母素来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不过在遇到如今这种急事的时候,也还是少不得要依靠他。
在众人的目光中,贾赦不疾不徐地走进房中,给贾母请安,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政哥儿,你当真以为那忠顺亲王是在乎他那个戏子么?那戏子可能就在王府里藏着,或者回去之后被打死了也说不准,上哪儿找去?他在乎的是我们这些武勋世家而已,尤其是如今我们家已经遭难,便想着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也跟着上来欺负一回!硬要说起了,也只是我家那位日日与人家厮混,给人家提供了发难的借口而已。”
听到这一段分析,大家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家的宝玉是什么性子,他们都是知道的,那么纯真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玩什么阴谋诡计,定然是让人算计了。
贾母敛了敛泪水,满是皱纹的老脸显得很悲戚,很疲惫,道:“不要在这绕弯弯了,你知道如何能将宝玉救回来,就只是罢。”
贾赦拈了拈自己的断须,道:“此事说难也不难,问题的症结不在于那个戏子如何,而在意忠顺王的意思,只要他不在追究,这事就过去了。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让他消消气而已。若是普通人家,只需要赔上百十两银子,便可以买上几个上好戏子。王爷家嘛,情况当然有所不同,不过也差不离。”
他顿了顿,淡然道:“所以此事的症结是——银子!”
贾母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嫌弃,道:“多少银子?”
“少则1万两,多则5万两。”贾赦对于贾母的表情似乎没有看到。
他现在也想清楚了,自己在贾母跟前也别想有多少好印象,即使自己贴着老脸去把那宝玉救回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两句干巴巴的感谢,最后大家还是只会围着宝玉转。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能赚一点银子,便赚上一点。这样,下次再去做平安州那边的生意,也可以多一些本钱。
开口就是一万两起步?!贾母的呼吸有些喘,王夫人哭哭啼啼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大家看了贾赦一眼之后,立刻把视线转到了王熙凤的身上。
王熙凤刚刚一直在贾母跟前伺候,现在见到大家都把她当成取银子的钱庄,心中也有些不快,不过这事涉及宝玉,她也无法推脱,便道:
“银子,这个月的分红已经取回来了,下个月才有,只是那银子扣掉每月府上的吃穿嚼用,也剩不下多少,若是要凑1万两……”
她的话还没说话,便被贾赦打断,道:“一万两银子是最低限度,只拿一万两还是不顶事,最好先带个三万两银子过去,也算是对忠顺王爷的尊重。”
这?!
一下子话题简直进行不下去了。
王夫人哭了一会,带着哭腔道:“凤姐儿,能不能给薛姨妈去个信,听说如今宝钗在那什么商会当头儿,倒是有了不少的银子,能不能找她拆借一些?”
王熙凤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多说,只是道:“她也是一个任事的掌柜,许多事,只怕还是难以做主。”
其实在不久前,她还尝试着与宝钗套近乎,想要在生意上合伙,或者给她一个代理,或者借一点银子。
不过宝钗对她并不多热情,只是例行公事地答了几句,反正就不想与他们再多有牵连。
此前薛姨妈和宝钗他们家遭难的时候,荣国府这边对她也不多热情,冷嘲热讽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她们两人也算是看透了。
如今之所以还住在这边,不过是习惯了,而且也是每个月都给租金的,并没有占便宜。
几个人对视许久,最后贾母叹了一口气,道:
“我的库房里还有几两银子,赦哥儿你便先拿去罢!再要不够,你们再去想办法去。那东府里的琛哥儿不是一个财主么,你们再去向他借罢。”
现在贾琛借钱要的条件也挺苛刻,表面上态度很好,不过一会要用土地抵押,一会过来指名道姓地要府上的丫鬟,而且还在那边开办什么学堂,让这边的姑娘、丫鬟们心都野了,不过慑于借钱的事,也好多说。
她们本来都不想再向贾琛借银子了,现在看来,不仅要借,而且要借更多。
大家又商议了一会,还是觉得贾赦的提议有理。
给忠顺王府送一份厚礼,然后再找几个中间人说和说和,这事应当能过去。
最终,所有的事都归结于一点——向贾琛大爷借银子。
这个工作交给了王熙凤,让她今日就过去向贾琛借五万两银子,不论对方要什么抵押,都可以答应,只是要尽快拿到银子。
不过待到晚上的时候,王熙凤回来反馈的消息表示,最近一段时间琛大爷都在外练兵,不在府上,对于这么大数额银子的借款,她们实在没有这个权限做主。
宝钗那边也表示,博物商会确实赚了一些银子,不过也不是金山银山,前期鞑子大军来犯的时候,琛大爷动用了账上几百万两银子,如今账上的银子还没有还完呢!
现在赚的银子,都要先还给嘉尚商会那边,实在没有银子可借。
贾母只得把自己的棺材本全部掏出来,凑了近两万两银子,尽皆交给了贾赦,让他去找人疏通关系,让忠顺亲王同意放人。
之后,便日日盼着,日日派人去问。
可是之后五天,依然没有消息。
期间贾母都想穿上诰命大妆去皇宫找太后求助了,不过宝玉这事实在是一个小事,而且衙门也只是收监,并没有说要断什么重罪,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太后最多也就帮着说和一下子,那忠顺王也不一定听劝。
五日之后,正是休沐的日子,贾琛从兵营回来了,荣国府这边得知消息,立刻派王熙凤去请。
王熙凤在那边半推半就的被锻炼了一回,这才顶着满脸的红晕,领着琛哥儿来到了荣庆堂。
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俱在,只是少了贾赦,说是在还外奔忙。
王熙凤当着他们的面,又简要地说了一遍宝玉的情况,然后道:
“如今还短了几万两银子,还望琛哥儿能拆借。”
贾琛闻言,笑道:“说到底,便是宝玉因为一个戏子的事,让人找借口拿住,关在了京兆府衙门?”
贾政点头道:“正是,此事实在是……”
“政老爷,此事并不难办呢!”贾琛笑道:“你随我同去,今日我便去帮你把那宝玉领回来,要什么银子!那忠顺王也是胡闹,就这点子事也要如此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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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阳,烧了两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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