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此话如惊雷入耳，让穆老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回不过神来，一双老眼在这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暗色，带上了些许迷茫。
许久之后，他才从话中醒转，低声发笑道：“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和老头子我对话了。”
他抬眼凝视萧炎，发现后者平静如水，依旧是一脸淡然轻笑的不慌模样，当下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摇头道：“果然是老头子我老了，连一個小毛孩都看不上老头子我的拙技咯~”
萧炎笑道：“前辈的法门的确有些不错，但我现在对这技能渴求不高，自然没啥兴趣可言。”
“而且比起‘君临天下’，我对炼心塔的兴趣更多一些，所以小子想在炼心塔地下深层修炼。”
“不知这個条件，前辈可否满足？”萧炎摸了摸鼻子，轻笑道。
“在炼心塔地下深层修炼一段时间？”
思索一番后，穆老的褶皱脸庞微微松懈，淡笑道：“没问题，只要你有把握替我解决火毒侵扰，老头子我不仅愿意教授你‘君临天下’，甚至还可以单方面做主，让你去炼心塔第六层去修炼——在那里修炼的学员向来是内院精英。”
当初镜红尘来讨要日月学院众人和“审判之剑”时，他本就以“炼心塔修炼机会”作为补偿来安抚对方，不过许诺的却是前三层的修炼室，效果对比第六层自然要弱很多。
“好，既然前辈如此豪爽，那小辈也不能失了礼仪。”闻言，萧炎终于露出了真心微笑，“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清除火毒吧！”
说着，他从骨炎戒里取出一颗丹药。
丹药偏淡青色，形似一颗晶莹剔透的圆润龙眼，但那隐约冒出的药香，却又证实这颗丹药绝非龙眼可以碰瓷……
“前辈请服下这颗丹药，由于您体内火毒过多，单纯以火祛毒、效果不大，所以还需借助外力。”
萧炎递给穆老一颗丹药，迟疑道：“当然，如果前辈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没办法……”
“呵呵，人到暮年，哪还有那么多执念和心机……区区丹药，老头子我还没必要提防。”接过丹药，穆老毫不犹豫的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分外甘甜。
丹药化作一团药液，宛如一条清流行过干涸大地，将那本来因为旱灾而荒芜干裂的荒土，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充斥着生命气息起来。
果然是颗好丹药……穆老饶是满意的点头，愈发觉得萧炎并非玄子口中的“潜在邪魂师”，而是一名尊师重道、侠肝义胆的“赤子”。
“前辈，请收敛心神，我要开始祛毒了。”萧炎行于穆老背后，沉声道。
穆老点头道：“你开始吧。”
点了下头，萧炎伸出手掌，墨绿火苗“扑腾”一声冒出，如同蛇信子般伸缩，然后在他按住穆老肩膀后，火焰化作万千墨绿火线，纷纷钻进后者的身体之中。
祛毒进程，正式开始！
……
一個时辰后，烛火灯光已然熄灭。
唯有萧炎掌中的墨绿火焰散发温热和光辉，照亮这间色调灰黑、物品整洁的房间。
许久之后，当萧炎额头上泛起细密汗水、体内魂力接近耗空，他才深深吐出口气，将无数墨绿火焰收进焚诀漩涡，并虚弱开口道：“前辈，火毒已被小子彻底驱除……”
说着，他的双手从穆老的肩膀上收起，身形止不住的向后倒去。
哗~
在他踉跄几下、即将倒在地上时，一张光明气息浓郁、金光编制而成的虚幻大手，浮现在他背后，抵住了他的摔倒之势。
另一边，穆老郑重有加道：“多谢霍炎小友了，此事是老头子我欠你一個人情。”
站直身体，迅速服下几颗“回气丹”，萧炎的脸色好转几分，他摆了摆手，道：“没必要，交易是公平的。”
“话说回来，既然前辈火毒已除，那小子的报酬……”
说着，萧炎搓了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好好好，我这就教授你‘君临天下’的法门。”听到萧炎话中之意，穆老哭笑不得，“等你摸清几分门道，再去炼心塔修炼也不迟。”
“……好。”
眉头狠狠紧蹙，略一思索，萧炎便答应了下来。
穆老正色道：“君临天下以霸道绝伦、大开大合为根基，但同时又有护佑天下苍生、坚守世道正气的意念蕴含其中——乃是精神力、魂力和意念结合的玄妙能力。”
“你若是好好领悟的话，应该能对天地多一分感悟。”
语毕，穆老低喝一声，道：“君临天下！”
刹那间，藏在白袍衣袖下的干枯手掌便是迅速伸出，五指紧握成拳，冲着空气轰出一拳，一道金灿色的拳光从中喷涌而出，风声呼啸，房屋震颤不断。
拳光奔袭途中，尖锐且凄惨的破空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厉鬼在这一拳下充满恐惧、痛苦、害怕一样，可见其正气充盈的程度。
嘶……
一丝丝碎裂的空间裂缝从拳光周围绽放，释放出令人感到骇然与咋舌的空间波动——威能之强，可破空间！
（ps：斗气大陆、神界和斗罗大陆的空间强度不一样。）
“收！”
而当拳光即将崩碎墙壁，令得整座炼心塔都摇摇欲坠之时，穆老轻启开口，手掌微微握珑，仿佛有无上威能在传荡。
那道拳光不受控制的战栗，片刻后，拳光一抖，散逸成一片金光星点，渲染得房间内部如临梦境般梦幻，给人以虚实相交的特殊感受……
“怎么样？”轻呼口气，穆老躺在木椅上，偏头看向萧炎，“有几分感悟？”
“这個技能果然有些玄妙……”
黑瞳掠闪过淡淡精光，萧炎从那些逐渐暗淡的金光上收起目光，重新望向穆老，轻笑道：“穆老，不知可否让我现场尝试一遍？”
“嗯？看一遍就会了？”穆老有点惊异。
看一遍就敢主动尝试“君临天下”的运行方法……这小家伙不会是拿老头子我寻开心吧？
虽然很不敢相信，但是他并非老顽固，后辈愿意主动去尝试，那他便不会轻易阻拦。
心情不错之下，他手掌轻挥，在身侧凝出一面金光盾牌，轻声道：“你有如此信心是好事，对着这盾牌来一下，看有几分领悟。”
“好。”
萧炎退后两步，右手放于腰间，双眸微眯，体内的墨绿火苗猛然窜出，在五指之上凝缩成寸，威能层层叠加。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回忆着穆老施展“君临天下”的场面。
嗡~
将灵魂力量注入其中，使之拳头表面覆盖上淡淡晶莹质感，像是墨绿水晶雕刻的拳头似的，给人以一种澄澈、绚丽、纯净的美感。
“这种感觉……”
而在脑中回忆解析“君临天下”时，萧炎眼底精光爆闪，一缕缕墨绿火焰于眼中掠过，下一瞬，脑海中升起一声爆喝。
“魂天帝，大陆的浩劫就此结束吧！”
这声爆喝令他陷入一阵失神。
魂天帝……他是谁？
啧，脑袋有点疼！
晃了晃略有些眩晕和刺疼的脑袋，萧炎从话语中回首，掌中拳风已是一片墨绿，令穆老都有些讶异的炽热能量波动，从拳头上传荡开来。
见此情形，穆老心中暗道：“这种威力和温度……霍炎小友竟和‘君临天下’有这般高的契合度，甚至悟出了自己的道！？”
“不行，得快点把能量挥发掉！”
感受着掌中能量越发浓郁，甚至几近失控的阈值，萧炎脸色微变，左脚踏前一步，右拳猛然挥舞出去，大喝道：“君临天下！”
迎着狂风，墨绿火焰拳光从萧炎的拳上脱离，犹如一头破空神龙，夹杂着令空气沸腾灼烧的恐怖威势，直冲向穆老身侧的金光盾牌。
砰！
两者交碰，一圈强悍无比的墨绿火焰涟漪从此处扩散开来，直冲向房间的漆黑墙壁，但在抵达之时，又被穆老随手挥出的光明魂力所击溃，无法再寸进半步。
直到半晌之后，涟漪火浪方才彻底结束。
拳光散逸成大片墨绿光彩，沾满房间的各个角落。
咔擦~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如铃的破裂声，犹如一面光滑玻璃破碎似的，给人一种心乱慌张的感觉。
穆老收起萦绕着光明魂力的手掌，转头看向身侧的金光盾牌，只见其上裂出一道缝隙，并且这道裂缝还在不断扩张蔓延，几乎占满了整面盾牌。
虽然威能并未彻底击破盾牌，但穆老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咽了口唾沫后，朝萧炎吃惊道：“只看了一遍，你竟然就能摸出属于自己的‘君临天下’之道，这……你是如何做到的？”
从刚刚那一拳中，穆老感受到了并非“君临天下”，但却借助“君临天下”另辟蹊径，走出自身道路的感悟……
很显然，萧炎仅仅初次尝试，便有了属于他、契合他、融于他的全新法门——亦或者说，改良了原有的“君临天下”！
比起“心怀天下、护佑苍生”这個立法之本而言，对方的“君临天下”更有几分焚尽天下万恶的趋势，只是并不完善罢了。
若是对方的“君临天下”逐渐圆融贯通，那么其威力将极为强悍……
倒吸一口凉气，穆老已经完全无法想象此子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了。
随着墨绿拳光散逸，萧炎忽然心有所感，自顾自的笑道：“君临天下，为大义而临，为大义而战，为大义而死。”
“君有所悟，当以天下苍生之命为己任，以天下苍生之苦为己忧，以天下苍生之乐为己念，如此方可成就大义。”
“所谓大义之人，则是创造历史、令万世太平之人——大义者，众生为其正名，他亦不负众生！”
“前辈，你这一招很好——心怀天下，无所不为。”
说到这里，萧炎看向穆老，发现后者被这番话说得呆滞住了，于是轻笑道：“我相信能创造‘君临天下’的你的为人，但恕我直言，史莱克给我的印象并不好，特别是玄子那家伙……”
话语如清风扫荡秋叶，轻飘飘的传入穆老的耳中，让他从呆滞中回神，不禁苦笑道：“呵呵，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玄子当时糊涂过头，对你们日月学院造成了那般影响，你不会原谅他是自然的。”
“而且我也给了他相应的惩罚——三年禁闭。”
“只是让老头子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能对‘君临天下’有这么深刻的感悟，甚至将它与你手中的异火进行了融合，有创造出全新法门的趋势……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本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般枯寂无聊、死而后已，结果却让老头子我在这暮年之际遇到了你——霍炎，你可有兴趣成为我的弟子？”
“有我做主，你便能成为海神阁的外聘宿老，甚至……老夫可以将海神阁阁主之位传给你！”
穆老选择阁主继承者，心性是重中之重！
而从先前那一拳来看，能施展出“君临天下”、并将其达到如此威能的萧炎，心性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一点，从萧炎的话里也能看出一二——若非对“大义”有深刻感悟，岂能说出那般正气凛然的话？
默默注视穆老期盼渴望的神情，萧炎饱含歉意的摇头道：“对不起，前辈，我已有老师，若是再另拜您为师，恐怕有违师道。”
闻言，穆老便萎靡颓废了不少。
言少哲是他的弟子不假，但对方却并非关门弟子，只是他为了史莱克培养的强者罢了……
可没想到，他真心实意想收的弟子，却重重拒绝了他……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穆老感慨万千之际，萧炎解释道：“至于先前前辈的问题——我为何能将这招施展到如此境地。”
“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若是灾害来临，为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我想我会迎难而上、以死相拼！”
听到这话，穆老浑身一阵颤抖，老眼掠过精芒，仰起脑袋，目光望向对方，从外貌清秀、深邃黑发的少年眼中，他仿佛瞅见了恍若雷霆般的侠义正气……
那是一种浩劫来临、秩序崩坏，而自己视死如归的决心与意念——明明萧炎方才十四岁，可他的眼神却带给了穆老这般感受。
似是有点不愿相信，穆老用白袍衣袖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萧炎时，其眼中便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和暗沉，并未再出现那般正气。
“难道刚刚是错觉？”穆老不禁想道。
虽然无法确信对方有着何等心性，但穆老至少能确定眼前这少年的确不像玄子所说的那般卑鄙邪恶、狡诈冷漠。
如果连这般赤心少年都能成为邪魂师，那邪魂师的入魔门槛还真是高啊！
摇了摇头，穆老苦涩道：“既然你一眼便习得了‘君临天下’的部分奥义，甚至有着自我的领悟，那我再多加教导反而会误了你的道，教学就到此结束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其上绘制着六朵无色火焰图案，周围却环绕着大片蓝海——俨然是炼心塔的修炼令牌。
接过穆老抛来的令牌，萧炎仅看了一眼，心中便是欣喜若狂，脸上含着轻微笑容，抱拳道：“多谢前辈，那小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眼含微笑的注视萧炎从此处离开，穆老的干涩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轻笑，手掌轻拂过苍白胡须。
“真是個颇有秘密的少年啊……”
话至此处，他的轻笑微微收敛，变成了一丝嘴角苦涩。
“哎，真可惜，若他是我的弟子该有多好！”穆老长吁短叹，“罢了罢了，世事无常，人生难免有些不如意的地方，既然他不想成为我的弟子，那一切还是顺应自然为好。”
……
海神炼心塔，地下第一层。
“这里便是炼心塔地下的内部？”
从穆老房间离开，萧炎顺着地下通道才刚走进炼心塔地下第一层——这里形似圆盘，其周围修葺有华美岩壁，壁中壁龛的赤火升腾翻滚，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火，照亮这里的黝黑阴暗。
目光环视周边一圈，萧炎发现这一层大概有近百個房间，占地极为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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