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的蜂鸣
陈小七是被锅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以为又是楼下早餐摊的油烟机在响。可那声音太近了，近得像是从她枕头底下发出来的——嗡、嗡、嗡，每一声都带着金属震颤的尾韵，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铸铁锅的底。
“见鬼……”她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厨房的灯没关，从门缝里漏出一道暖黄色的光。
她记得自己睡前明明关了灯。
推开门的那一刻，蜂鸣声突然停了。
灶台上，那口祖传的铸铁锅正在冒金光。
不是比喻——锅底那些常年积累的焦痕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渗出粘稠的液态黄金，一滴、两滴……落在灶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陈小七的第一反应是抄起抹布去擦，可手指刚碰到金光，整条左臂就像被烙铁烫了一样剧痛。她“嘶”地缩回手，发现无名指上那道旧灼伤正在裂开，渗出的却不是血——
是七滴纯金色的液体，悬浮在空中，缓缓飘向铸铁锅。
锅底的焦痕突然开始重组，像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锅底画画。线条扭曲、蔓延，最后定格成一个清晰的图案：
一副恐龙骨架。
2. 母亲的瓷碗
陈小七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冰箱。
她盯着锅底的恐龙骨架，脑子里闪回三个月前母亲临终的场景——老太太干枯的手死死攥着这口锅，嘴唇翕动，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是：
“教会他们烧焦……”
当时她以为母亲糊涂了。
现在她不确定了。
冰箱的嗡鸣声里，她突然听到另一种声音——叮、叮、叮，清脆得像玉器碰撞。声音来自橱柜最上层，那个她五年没碰过的饼干盒。
盒子里装着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一个摔裂的瓷碗。
碗是青花瓷的，边缘有三道放射状的裂纹，像被闪电劈过的树。小时候她总用这个碗吃母亲做的酒酿圆子，后来碗摔裂了，母亲就用金漆把裂纹描起来，说这叫“金缮”——
“破过的东西，修好了更珍贵。”
陈小七抖着手把碗拿出来，鬼使神差地放到灶台上，接住锅底滴落的金色液体。
第一滴金液落入碗中的瞬间——
碗底的裂纹亮了起来。
不是反射的金光，而是裂纹本身在发光，像是有熔岩在那些金色的沟壑里流动。碗中央的金液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啪”地一声凝固成一颗微缩的银河系，悬浮在碗底上方三厘米处。
银河的旋臂上，有387个光点在同步闪烁。
3. 透明生物的留言
陈小七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她下意识摸向手机想拍视频，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片雪花，摄像头像是被强电磁干扰了。
铸铁锅突然又响了——这次不是蜂鸣，而是一段旋律。
她听过这个调子。
去年在第七力场研究所当临时厨师时，那个总来偷吃蛋炒饭的研究员林雨说过，这是《七旋臂摇篮曲》——据说是宇宙大爆炸时的残留辐射被转换成声波的结果。
锅在哼歌。
这个认知让她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歌声中，她昨天故意烤焦的蛋糕胚突然开始蠕动。焦黑的部分剥落，露出底下化石般的纹路——那分明是某种恐龙的脊椎骨结构，每一节椎骨里都嵌着一颗发光的金色粒子。
蛋糕旁边的玻璃碗里，她之前收集的眼泪（为了终末烹饪协议）正在自主旋转，形成微型旋涡。漩涡中心浮起一行由水珠组成的文字：
“火候误差7秒，补足苦味”
字迹在五秒后崩塌，重新落回碗里。而抽油烟机排出的雾气突然凝成星云状，在厨房天花板聚集成一个清晰的图案：
一只三趾的脚印。
和人类脚印不同，这只脚印的中趾特别长，像是某种鸟类的足印，但比例大得离谱——按天花板上的投影比例推算，留下这个脚印的生物至少有三米高。
脚印维持了七秒，然后突然扭曲，变成一行燃烧的文字：
“味觉链要断了”
4. 林雨的试管
门铃在凌晨西点十七分响起。
陈小七透过猫眼看到林雨那张苍白的脸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个第七力场研究院的首席科学家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怀里抱着一个铅制的保温箱，眼底带着亢奋的血丝。
“你家铸铁锅的387Hz共振波，”他劈头就说，“刚才触发了研究院的引力波警报。”
陈小七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林雨就挤进门首奔厨房。
他看到灶台上的金色银河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飞快打开保温箱，取出一支真空试管。
“这是你三个月前留在研究所的‘母亲粒子’样本，”林雨的指尖在发抖，“它从一小时前就开始发光，而且……”
他倾斜试管，里面的金色液体竟然逆着重力向上爬升，在管壁上形成一幅微缩的南极地图。冰层下方，有一个发光的厨房轮廓。
“而且它在指引我来这里。”
试管突然炸裂。
金色液体没有飞溅，而是凝成一束细流，箭一般射向铸铁锅。
锅与液体接触的瞬间——
陈小七左手无名指的灼伤处传来母亲的耳语：
“他们来了。”
厨房的灯光骤然熄灭。
在彻底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陈小七看见冰箱门上，由冷凝水构成的新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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