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外表只留一些女性特征的类人形幻想生命体,感慨道:
“命运真是个混蛋啊,对吧。”
“...您说的对。”
即使已转化成了与普通人类一点不搭边的幻想生命体,东壬的声音仍带着七八分贾栗的影子,依旧清冷坚硬。
“你有恨过坏、崔姨吗?”
“......”突然被问及与局势毫无相关的问题,东壬明显顿了一下,在无声的沉默中,它用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离它仅有几步之遥的普通少年。
它不由得想起那所谓先知最后留给它的“神谕”:不要怀疑、不要隐瞒,做你希冀的事情即可。
“我,并不恨她,甚至一点也不讨厌她,即使从小她就一直在我耳边强调我的母亲另有其人,但在接触局里的封存的深层卷宗前,我一直把她当作真正的母亲看待。”
“哦...”寒离揉搓一下眉头,继续问道:“那现在呢?”
“依然如此,只不过,有点遗憾罢了。”
说话间,东壬捂住胸口,低下一贯笔挺的脖颈,再次强调道:“真的,太遗憾了......”
......
二十一年前,初夏的午后,连绵的阴雨浇灭不了幸存者们自由享受外界空间的热情。
幻种带来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快两个月,普通人终于不用再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时不时苟且于地下深处的庇护所,他们终于可以挺胸抬头地行走在本就属于人类的天空下。
在参加完上午的集体重建工作后,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成群结队地走出作坊工厂,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的泥土上,漫步在清新的空气中。
不同于在十年战争期间出生记事,闲下来只会安安静静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孩童,也不同于在过去失去太多,以至于对外界已有心理阴影的中老年人,这些年轻人大多是旧时代崩毁时的亲历者,他们虽然不是那个时代的添砖加瓦者,却曾亲身经历过人类文明的繁荣,当灾难来临又退去,幸存下来的他们反而成了最先接受现状的一群人。
尽管在近来新开的电台里,某些高高在上的学者痛批这类年轻人的轻松散漫,没有一点忧患意识,但他们可一点儿不在乎!
渴望“自由”的灵魂已在噤声的角落、逼仄的地下,被压抑的太久,如今光是在休息时间能在宽阔的天地间游荡,对他们来说已是不错的消遣了。
在百废待兴的灾后建设时期,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没有一把伞,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在细雨中走来走去。
然而,在刚被清理完的废墟平地上,与衣着简陋朴素的年轻人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少女独自蹒跚着。
没有一点褶皱的青底连衣裙,别在脑后用作装饰的赤红鸟羽,这些在当下普遍灰暗色调中稀缺的简单要素,却能让人一眼认出少女正是此前绝望世界中的唯一希望——美丽而又强大的魔法少女。
可是路过的行人并未对这位联盟官方承认超然地位的魔法少女表示该有的尊重。
“又是她?都危言耸听好几天了还不够吗?”
“哼,明明是个魔法少女却连点常识都没有嘛,现在城市周边都没幻种了,哪来什么SS级幻种。还‘泽’呢,编的倒是有模有样的。”
“嗐,要我说,八成是因为上面用不上她们了,还把她们待遇给削了,这小妞才来居民区散布谣言,啧,这群小姑娘一个个长的跟仙女似的,可这心肠啊,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唉,这幻种没有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得到的不过是生命,可高贵的魔法少女大人们失去的可是染血的蛋糕啊!”
“哈哈哈,精辟!”
......
魔法少女胜遇路过之处,类似的奚落与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她手捧一条赤色的鲤鱼玉雕,鱼嘴中则不断传出“呦呦”的鹿鸣之声,而她本人的嘴里也不断重复着一句简单的示警:“‘泽’就要来了,大家快去避难啊。”
经过连续数天不眠不休的预警,再加上本体因故幻想力转化效率低下,眼下胜遇体内的幻想力几近枯竭,但她得到了什么呢?
江东市管理局不会为了个从没有什么亮眼表现的魔法少女的一家之言,在没有获得幻想力指数异常发生之前就暂停近百万幸存民众心心念念的重建工作,而已经获得“自由”的民众更不会把她的预警当回事,就连对她照顾有加的队长“星兰”也没有明确相信她的话,在劝了她几回后就接着忙着处理灾后事项了。
胜遇自己也清楚,在没有任何支撑佐料的前提下,她的预警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令人厌恶。
无论是魔法少女,还是一般人,大家都本能地愿意相信灾难已经翻篇,此后再没有牺牲,没有眼泪,和平安稳的未来已在每个人的手中!
那她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走到众人的对立面上呢?
是对自己武装的信任?是身为魔法少女的职责?是对队长屡次照顾她的回报?抑或是仅仅不想让无辜者殒命于一点微小的可能性中?
胜遇自己也说不清。
但是,如果那预见中的海兽当真现世,到时什么都不做的她一定会愧疚一生的吧。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此想到。
随后,当胜遇凝聚起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力气,正打算前往下一个聚集点呼吁大家去避难时,魔法少女敏锐的体感让她惊觉雨下大了。
携带着幻想力的积雨云不知何时覆盖了江东市东部,与此同时,胜遇预见过无数次的海兽嘶鸣声也不期而至。
名为永安江的江水中,骤然冒出了与其江水深度自相矛盾的骇人巨兽。
巨兽不断塑性拔高,连带着周边江水的水位暴涨,一下子冲破了战后刚修缮好的江堤。
巨兽、潮水、暴雨,扑面而来的极高浓度幻想力让胜遇恍然产生了类似氧中毒的错觉,恍惚间,全身无力的她再没有去管周边惨叫之声的余裕,只是下意识地用双臂环抱住小腹,整个人沉浸在极速涨高的积水中。
半分钟后,魔法少女的躯干被外来的幻想力侵蚀殆尽,淡青的光茧悄然出现,包裹住从中露出的人类女性。
一刻钟后,极致璀璨的箭光射穿千米高的巨兽,击散致命的积雨云,照彻阴沉的天空。
一分钟后,银白的女武神直冲入数米深的积水中,从中抱出青色的大茧。
又是一刻钟后,一位女婴在灾区外的临时医院中呱呱坠地。
(玉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是食鱼,其音如录,见则其国大水。)
10.遍识尊、廻星、泽
直到大学毕业,被崔兰直接安排为她的秘书前,贾栗身为其养女,一直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位牺牲在最终战役的魔法少女。
可当她向自己的崔妈妈追问生母究竟为何人时,对方总是三缄其口,说等她长大就知道了。
久而久之,懂事的她也就不再问了。
可她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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