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还未散尽，刘生福己把两个小徒弟抱进了驴车。
（注：李青云13岁，苗小禾11岁。）
阿禾还抱着昨夜孵化的芦花鸡发懵，李青云袖口还粘着半片用来补屋顶的符纸。
老者扬鞭甩出个响花，驴车吱呀呀碾过晨雾，车辙里开出一路磨痕。
西市口的早集正热闹，阿禾盯着糖画摊移不开眼。
卖货郎舀起金灿灿的糖稀，手腕轻抖便勾出条活灵活现的糖龙。
李青云刚要摸铜钱，忽见老者指尖闪过金光，那糖龙竟扑棱着翅膀落在阿禾发间。
“师父！这这这...”姑娘顶着会吐糖雾的簪子手足无措。
刘生福正跟卖炊饼的讨价还价，闻言头也不回：“就说新式步摇，三钱银子一支。”
“我没问价格啊....”
不出所料，半条街的姑娘围了过来。
阿禾被挤得钗环散乱，发间糖龙受惊喷气，这气燎着了胭脂铺卖出的糖子。
李青云掐到一半的诀被师父瞪回去，只得抄起隔壁茶摊的水缸泼救。
水雾蒸腾间，人群突然惊呼——被淋湿的胭脂气竟在阳光下幻化成蝶，载着掌柜半生积蓄的桃花债满城乱飞。
三人连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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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说书人正讲到剑仙除妖，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刘生福呷着三文钱的粗茶，看李青云被阿禾拽去猜茶谜。
青衫少年盯着“冬后柳梢头”的谜面皱眉，身后老者突然打翻盐罐。
李青云瞥见盐粒在桌面拼出"杞"字，脱口而出谜底时，掌柜的脸色比炒糊的茶叶还精彩。
奖品是包陈年普洱，拆开却是潮得能拧出水...
阿禾心疼地说要掌柜退换，刘生福却将茶饼抛向半空。
水珠凝成白鹤清唳，绕着横梁三匝后俯冲入壶。
满室的茶客闻过清香，只忽觉灵台清明，连门口瘸腿乞丐都想起三岁背过的《千字文》。
而醉仙楼后厨正闹得鸡飞狗跳。
只因为掌勺大师傅的祖传铁锅被偷，悬赏二十两纹银寻锅。
阿禾嗅着空气里残留的油腥味，忽然指向茅房。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李青云感觉有些不妙。
当阿禾带着李青云人追到时，只见铁锅正蹲在粪池边吐泡泡，锅底还粘着半张遁地符。
“...李哥，要不你看着这锅，我去找大师傅吧？”
两者自从开始修习仙法，便再无五谷排出的情况，但两人还是小孩，对这些脏秽还是有些抵触。
“原是灶王爷座下的偷嘴精，口味还挺重的。”
慢慢走来的刘生福不在意地揪着锅耳拎起，一个清洁术下去，油污与脏物竟自动凝成个作揖的小人，然后遁入了地面不见踪迹。
后来，师父对铁锅闻讯赶来的掌柜胡诌：“此锅需用粗沙再炒几回，炒了过后就供起来吧，己经有灵了...”
李青云和阿禾默默离掌柜远了几厘米，然后见到师父真往锅里撒了几把朱砂。
然后当夜全城百姓都梦见自家炊具造反，菜刀与砧板私奔，蒸笼和酒坛拜了把子。
李青云和阿禾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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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月老祠香火鼎盛，阿禾被求姻缘的姑娘们挤到墙角。
她踮脚望着满树红绸，只见刘生福在人群外摆起卦摊。
粗布幡上“十卦九不准”的墨迹还未干，就有个锦衣公子来问前程。
老者掐指半晌，竟将公子腰间玉佩变作红鲤放生：“明日辰时往南门桥下钓，自有造化。”
次日那公子真钓上条金鳞鲤，鱼腹中藏着的竟是吏部调令。
自此消息传开，师父的卦摊被围得水泄不通，李青云收铜钱收到手软，而阿禾则默默发现师父用的卦签全是昨日的糖葫芦棍。
而在华灯初上时，瓦舍里胡璇正急。
刘生福为了寻开心，往阿禾掌心画了道璇舞符，姑娘顿时被拽上戏台跳起了霓裳舞。
苗小禾发间的糖龙还喷火助兴，她的鞋底星纹步步生莲，在看客们抛出的铜钱雨里，老者正偷摸将碎银换成米粮塞给乞儿。
但是有恶霸欲要掀翻舞摊，想要掳走阿禾，李青云并指召出剑气，却被师父用糖瓜堵了嘴，将竹签放在并指头缝中间。
李青云不懂师父何意，随后懂了。
只见刘生福醉醺醺撞入人群，腰间的酒葫芦“无意”之间泼湿恶霸裤裆。
有人“不小心”大声说出了这个恶霸的裤裆间是湿的，众人哄笑。
而那泼皮踩着湿滑的地面跳出了醉舞小脚步，从此金盆洗手，当了舞伶中的招牌...
因为跳出了感情...
（嗯嗯，我的想象力还是太过超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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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打更声里，三人躺在满载的驴车上晃出城门。
阿禾数着吃饭剩下的铜板，李青云在研究在小摊贩那里新买的《骗术大全》，而刘生福在对着月亮剔牙。
当星河坠入他浑浊的眼眸，却映出在某个世界的三百年前，那次的上元佳夜——那时他御剑掠过万家灯火，觉得红尘浊气熏天。
“师父，修仙为何要入世？”李青云睡眼迷蒙地揉了揉眼睛，又迷蒙地忽然发问。
车辙碾过碎石，惊得流萤如星雨般飞过。
老者抛起一枚铜钱，钱币在空中化作手掌般大小的丹顶鹤：“你看那鹤。”
仙禽突然俯冲进稻田，叼起肥鱼又振翅入云，“若不入水，怎知鱼之乐？”
（鱼：汝怎知安之鱼之乐？）
（鹤：乐。）
数得有些昏昏欲睡的苗小禾在听完话之后，有所感想，但又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腕间的花环绽放，露出一颗青涩的小果。
姑娘在鼾声渐起时喃喃：“可俺一首...在..这里...生活...”
“...一首...有点...喜欢...人间。”
夜风卷着这句话掠过麦浪，惊醒了土地庙里打盹的神像。
也同样惊醒了还在迷蒙中的李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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