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的春寒尚未褪尽，和林格尔的荒原上己腾起阵阵铁火。瓦剌铁匠们赤着膀子，在墨家工匠的指导下将烧红的铁皮裹上桦木，火星溅落在枯黄的草茎上，转瞬便被劲风卷走。三百名铁匠组成的队伍蜿蜒在起伏的丘陵间，他们身后新铺的轨道如同墨色长蛇，正朝着北方的察罕努拉缓缓爬行。
“墨先生，这桦木真能扛住白毛风？” 马哈木着铁轨接头处的桦木嵌件，粗粝的指腹蹭过铁皮与木材的咬合纹路。这位瓦剌首领的皮靴陷在解冻的泥沼里，靴底沾着去年冬天的残雪。
墨渊将青铜卡尺抵在轨距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此桦木取自贝加尔湖畔的千年古树，经墨家‘百炼木’之法，浸桐油、裹藤甲、覆铁皮，耐寒如玄铁，柔韧胜青竹。” 他抬手指向天际，远处成群的白尾海雕正绕着尚未完工的机械水车盘旋，“待蓝晶核心启动，这些铁脊将成为草原的血脉。”
轨道铺设至鄂尔浑河谷时，工匠们遭遇流沙暗河。苏瑶蹲在齐腰深的沙坑里，青铜罗盘在她掌心嗡嗡震颤：“此处地脉如游龙，须用墨家‘地钉阵’固基。” 她抽出腰间短刃划开皮囊，将掺着朱砂的黏土倒入流沙，十二名瓦剌壮汉同步转动青铜绞盘，十二根刻满符文的青铜桩轰然没入地底。当夜月光下，流沙竟凝成平整的路基，惊得守夜牧民纷纷跪拜。
当首列载着盐巴与青铜构件的铁木车厢碾过第七百个枕木时，鄂尔浑河谷的工地上腾起铜锈与桐油的气味。三十名墨家工匠跳下列车，展开刻满星图的牛皮图纸，将齿轮、轴承与蓝晶核心部件在盐碱地上排列成阵。
“快！把‘龙龈闸’对准地钉阵！” 墨如玉的青铜扳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指挥瓦剌壮汉用绞盘吊起三丈高的青铜立柱。铁轨震颤的余波中，蓝晶簇被嵌入榫卯结构的刹那，整个河谷突然响起共鸣般的嗡鸣。
马哈木的长子脱欢策马掠过组装现场，马蹄惊起一群正在搬运叶轮的沙蜥。“这些铁家伙竟能拆成零件？” 他望着车厢里堆叠的青铜构件，粗糙的手掌抚过刻着墨家符文的轴承，“比我们拆解马头琴还精巧。”
随着最后一枚蓝晶核心卡入卡槽，齿轮组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地底暗流被青铜叶轮搅动，清冽的井水化作银练跃上荒漠。牧羊少女阿勒坦的羊皮靴陷进的黏土，她弯腰捧起浸透的沙土：“阿娘快看！去年还硌脚的盐碱壳，现在能攥成团了！” 枯黄的芨芨草茎间，嫩绿的苜蓿芽正顶着水珠破土而出。
墨如玉轻抚水车外壳的 “水龙诀” 纹路，那些精密的刻痕在蓝晶光照下流转着幽蓝光晕。“每个构件都经二十八宿测算，” 她对围观的牧民解释道，“铁轨延伸到哪里，水车就能在三日内置办完毕。”
两年后的金秋，察罕努拉的市集上，大明永乐通宝与银锭在铁皮柜台上叮当作响。和林格尔的奶豆腐、阿尔泰山的貂皮堆满货架，商贩们用青铜算盘计算着货物，孩童们追逐着滚动的铜钱。朱棣的车架碾过新铺的钢轨时，八匹汗血宝马竟驻足凝望正在灌溉的机械水车，鬃毛被水雾沾湿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朕观此景，” 永乐皇帝摘下玄狐皮帽，任由秋风吹拂银发，“墨家机关非奇技淫巧，实乃经世之道。” 他的目光掠过轨道尽头正在播种苜蓿的瓦剌孩童，蓝晶水车的嗡鸣与孩童的笑闹混作一片，“待铁路连至漠北，这‘天可汗’之名，当以铁轨为证。”
马哈木捧起新割的牧草，草叶上的水珠滚入他眼角的皱纹：“大汗可知？今春有部族迁徙百里，只为在铁路旁安家。” 他身后，新落成的驿站正升起炊烟，屋顶的青铜风向标随着季风转动，指向南方的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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