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归一!”
水乃世间至柔至韧之物,汇聚时可成浩渺汪洋,浩瀚无垠;离散时则能入微入幽,隐匿无形。
此刻,隐匿于孙悟空周身的那层轻盈水雾,仿佛是天地间最细腻的笔触,于无声处悄然蜕变。每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皆化作了锋利无匹的水剑,它们细小得几乎超越了目力的极限,比毫毛更加细微,却蕴含着凌厉至极的剑意,宛如亿万柄锐不可挡的飞针,蓄势待发。
孙悟空性格豪放,战斗时也心思缜密,却唯独看不上这般掌控水珠的术法,故而当他终于察觉到这股微妙而致命的攻击时,一切已晚,近乎无形的水剑环绕刺击,专挑毛孔缝隙处攻击。
霎时间,孙悟空的双目圆睁,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痒啊~痒煞我也!”竟然狂舞着金箍棒跌下云头,一头栽入大地,砸出硕大深坑。即便如此,仍旧在里头翻腾跳跃,试图摆脱那些无孔不入的水剑。
可惜的是,这些水剑似乎有着无尽的锋锐和韧性,无论孙悟空如何躲避、抵挡,它们始终如附骨之疽紧紧相随,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情急之下生出急智,掐诀捻咒,大喝声:“变”,竟变做石猴一尊,所谓土克水,顽石阻溪流,也被他玩明白了。
白金羽冷笑一声,高声道:“可曾听过,只要功夫深,水滴石也穿!”说着剑指青天。
就是变做石猴,孙悟空也觉得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只因天空中已然汇聚起了三道气势磅礴的水龙,盘旋怒吼,蓄势待发。原来,在他未曾察觉之时,白金羽已经悄然掌控了半空中的雨水,将它们汇聚成这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这一招,白金羽早已在心中筹谋良久。他深知,面对如孙悟空这般道行高深、气韵悠长且庆云罩顶的强者,寻常的剑诀即便是入微入化,也难以穿透那层如同天然屏障般的庆云加护。唯有倾力一击,方能有望打破这层护身之法,为自已争取到一线胜机。
孙悟空果然如白金羽所料,对于庆云的消散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在意,那不过是运转功法时自然形成的神效罢了,平日里争斗中,也只当做是增光添彩一笔。然而,白金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利用自已剑意的锋锐无匹,将每一滴细小的水珠都凝聚成了能够穿透金刚不坏之身的锐利小剑。
只有这般环环相扣,才使得他第一次掌握战场主动权,压制孙悟空。
水龙凌空而降,远远看来,这滔天水势仿佛一柄参天神剑,剑锋直指齐天大圣。
孙悟空心念电转,这水龙看似宏大,他的金箍棒也非不能抵敌,需要顾虑的是他化水为剑的神通。
于是身形一转脱了顽石变化,急抓毫毛一把,将金箍棒高高抛起,努嘴喷出仙气,言出法随“变”。
金箍棒顿时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无穷金棒漫天飞舞,搅起暴风狂澜,不仅水雾被吹散,更是衍化通天彻地的风势直面水龙剑刃。
“终于,你露出破绽了。”白金羽根本不去管天地间的风柱水流的对决,闭目凝神,体内剑气节节攀升,早已超出了不灭剑所载“通天十二层”的领域,所有的愤怒、恨意、战意……等一切外物均是柴薪;熔炼毕生所学、所见、所闻、世间万丈红尘……铸就剑匣;承载的就是剑心之中蕴养的无上剑意。
随着白金羽睁眼,剑心之中一截晶莹透亮纯净无瑕的剑意缓缓出鞘,前所未有的凌厉气息升腾而起。
然而积累不足,心剑终究是只能出鞘一截。
七星出鞘,白金羽一步踏出,身形幻影原地消散,一道迟来的金光洞穿狂风雨水雾,视空中飞舞的万千金箍棒如若无物,显现在孙悟空身前,后者施法吹气的模样还未收起,眼中惊意方要涌起。
孙悟空的身影也如梦幻般消失,他站着的地方只有白金羽手握七星剑缓缓收势。
“无罅(xia)飞光。”
空气被撕裂又狂暴弥合的轰鸣声,随着这句轻吟般的低语一同传来,大地与山岩突然裂开一道锋锐至极的剑痕,孙悟空消失的方向上才轰隆隆连续产生震爆,这就是白金羽汇集毕生所学最快的一剑。
一滴、两滴……天空中雨水终于挣脱了束缚,欢快的砸落在满目疮痍的绍郯山,无根水压下的是尘埃,洗不掉的是心中的怒火,孙悟空不会死,战斗还会继续,于他而言,什么任务什么取经都不重要。
目光越过倒塌的道观残垣,却被一个事物牢牢吸引。
“咦?”却是看到了被丢到一旁的狐狸尸身,不禁让白金羽疑惑出声。
惊天动地的战场之侧,他们方才已经无暇他顾更不敢奢望这狐狸的尸身还能保持完好,然而,当白金羽再次将目光看向那里时,惊讶地发现,何止是完好,甚至尘土都未沾上半点。
白金羽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狐狸尸身的近前,他熟知萍萍原型模样,双耳尖端的绒毛皆是雪白,此时仔细观瞧,这只狐狸身体与萍萍虽然一般无二,唯独耳朵尖端的绒毛呈灰色。
心中一动他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掐诀做法,并指向尸身一点,轻喝:“复本还来!”
嘭!!
一阵烟霞从蒸腾而起,瞬间将狐狸尸身笼罩其中,他赶忙扬手散去,只有一张符箓躺在地上,此时灵气已失。
白金羽心中顿时明了,这张符箓竟是萍萍的师父太乙救苦天尊赐给她的保命之物,名为“替死遁身符”,唯一作用就是替死遁身。
“哈,我就说,萍萍那丫头一向机灵,哪那么容易死。”白金羽不自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挥手摄起符箓贴身收好。
若他能早来一刻,仔细分辨当时孙悟空嘴里嘀咕什么,就能听到那猴子无奈抱怨,“都说了我与你爹是拜把子兄弟,叔叔辈的怎么可能害你,还整这替死之术,端的浪费。”
心中郁垒悄然消散,一时间念头通达,白金羽心思也活泛起来,手中剑、心中意不再沉重,如同褪生般开始变得轻灵飘逸,还有闲情细细感受真武七截剑法所截留下来“力”炁。
“嗯,只截留三分,我与孙悟空道行相距太远,截下三分已是极限。”白金羽将这股炁按《意铸金身法》法门,凝在身外形成一道浅浅气罩阻挡雨水,才修炼了一层的护身法现在也只有挡雨的作用了。
已不知贯穿了多少山峦,齐天大圣陡然惊醒时除了胸腹疼痛非常,入目所见就是延伸到视线尽头巨大豁口。
挣扎的跳起身来,除了怒气难平之外,不禁也有几分惧意,头一次对自已单凭武艺是否能拿下那妖魔产生了动摇。
但齐天大圣是谁,从来就不是狭隘固执的猴,时常把闹天宫的伟业挂在嘴边,实际要动手时,偷摸法宝,打闷棍的做法从不含糊。
当下一抹伤处,将残留的剑气驱逐,翻个跟斗驾起云头,沿着来时的痕迹,转眼间就回到绍郯山,打眼就瞧见叉着腰在地上不知捣腾什么的银角大王。
悄然扯下腰间紫金葫芦,使了个啸月扬声术,陡然大喝一声:“银角大王!”其声如雷,在绍郯山上空回荡不绝,如同千万人一同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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