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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白金羽持定芭蕉扇,喝到:“你让是不让!”

黑熊精被剑气伤到已经心底发怵,再看他拿出法宝,换做他日早就陪着笑脸缩回洞中,不敢造次。

但一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它背后有了观音菩萨这座大靠山,胆气不由得壮了几分,竟是挺直了腰杆,手中乌金棒拄地,神色间满是嚣张,“吾乃观音菩萨座下珞珈山守山大神,守土有责自是不能放你过去,现今还伤了竹林,劝你赶紧自缚双手等候菩萨发落。”

都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认怂!

白金羽眼中神光一线,将芭蕉扇猛地一扇,顿时狂风骤起,所过之处挡在前方紫竹与黑熊瞬间消失,余势不止,浩浩荡荡刮往天边。

白金羽不敢耽搁,旋身一转,身化绿光借助竹林木炁往空便走。

陡然间眼前尽是无垠佛光,抬头看去,只见观音菩萨端坐于一朵祥云之上,周身环绕着七彩光环,挡住去路,天地间回荡威严法音:“大胆妖魔,竟在此撒野。”

白金羽心中一凛,连忙拱手请罪,“菩萨恕罪,我遭仇家追杀,误入宝地,本想退出,却遭黑熊精横加阻拦,实乃情非得已。”心中思量,自已化魔托难就是菩萨和老君的计较,算是半个自已人,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观音菩萨淡淡说道:“坏我竹林,念在修行不易,若肯皈依我佛,只罚你替黑熊精守山养竹千年。”

“我愿……嗯?”白金羽愕然抬头,这不对吧,自已可是老君弟子,直接挖人不合适吧。

心中疑惑,神目一张,顿见端倪,原来在此地只是菩萨化身水月观音,再仔细一瞧,观音表象之下还有一个乌黑身影,竟是端坐莲台的黑熊精。

哈,白金羽有些气恼,想必是黑熊精动用了什么观音菩萨留下的神通法宝,借得菩萨法身法力,方才挖人是假,替他守山养竹才是真。

与这假菩萨有何好说,只要我跑得快,自然有老君为自已撑腰。于是白金羽化身金光,锐气无涛,正是最善破阵护身的金遁。

只是遁光极速,明明眨眼间就要飞出数万里,此时却是仍在竹林上空,菩萨法身近前。

“咫尺天涯?还是掌中佛国?”白金羽认着这般情形,当年孙悟空便是吃了亏,一个跟斗都没翻出如来佛手掌心。

他猛地回头望去,黑熊精变化的观音菩萨,仍旧嘴角含笑,手中净瓶缓缓飘起。

白金羽心中一沉,这般情景,又是要使法宝收人了。

前有葫芦收妖,后有净瓶待擒,铁了心要把自已往瓶子里装吗。白金羽顿时恼了,呼的再掏出芭蕉扇,猛地一扇。

霎时间,平地起大风,整个天宇似乎都被扇去了一层,但天上的菩萨化身却是纹丝不动。

只见菩萨抽出杨柳枝,屈指一弹,那片虚不受力的青叶,便穿过无形狂风,瞬间来到白金羽面前。

白金羽还想躲避,却是眼前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佛国之中。

脚下经卷铺成的地板,天空是镌刻经文的穹顶,四面八方虚立万千佛陀菩萨,无量佛光充斥寰宇,耳中所闻皆是佛音禅唱。

经是真经,字字珠玑,句句玄妙,仿佛能勾动天地至理,引人向善,度化众生。那经卷地板之上,每一字都散发出淡淡金光,踏上去便觉心灵得到净化,杂念不生。穹顶之上,经文如星河般璀璨,流转不息,每一笔一划都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慈悲,令人心生敬畏。

置身于这佛国之中,初时只觉眼花缭乱,心绪难平,四周万千佛陀菩萨,或坐或立,或笑或嗔,形态各异,却皆显慈悲之相。佛光普照之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一切尘世烦恼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唯有剑心鸣动不休,驱使剑气沸腾,连攀十二重楼充盈自身,欲要抵抗这玄奇度化之法。

忽有一尊菩萨,面容威严,目光慈祥,缓缓开口,声音如洪钟大吕,回荡在白金羽的心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你今日能至此佛国,亦是前缘所致。可愿聆听佛法,了悟真谛,脱离苦海?”

白金羽闻言,心中一动,回想起自已一生所为,虽也曾行侠仗义,但终究难免杀伐,心中忽的生出愧疚之情,他抬头望向那菩萨,眼中满是迷茫:“弟子白金羽,承天命,修剑道,斩妖除魔,杀孽无数,为的追求逍遥之道,虽有善念,难逃罪业。敢问菩萨,弟子……弟子”说着,却是触动剑意,心中仍有挣扎。

菩萨微微一笑,道:“罪业非不可消,善念亦非无用,佛法广大,普度众生,只要你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有何难?”

“你心中剑意难平,剑道资质天下无双,我佛门中亦有万般慧剑,可斩执念,可斩虚妄,可斩众生相。”

言罢,菩萨轻轻一挥衣袖,顿时有无量佛光自白金羽头顶灌入,直入心海。他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四肢百骸都舒畅无比,心中的戾气与怨念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喜悦。

顿时,四周佛陀菩萨纷纷开口,宣讲佛法,每一句话都如同甘露,滋润着白金羽干涸的心田。他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番景象。

佛光一寸寸压下,剑气渐渐被压回丹田,氤氲仙气消散,金丹在无量佛光面前也越压越小。

白金羽跌坐虚空,双手缓缓合十,口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念诵佛经,顿时整个佛国金光更胜数分。

然则,他一生修持,一点一滴皆是自身修来,不曾假借一丝外物,无论佛光如何压缩,金丹仍旧是金丹的模样,其上流转的还是仙道剑气,其内蕴含的仍旧是逍遥剑意。

神魂之中,已然遍然佛门金光,却在无名高处仍旧悬着一剑,那柄剑以万丈红尘汇合万般术法铸就剑匣,随着佛光普照,剑匣之上红尘烬燃,神通剥离,执念不存。

白金羽开始身泛佛光,口中佛经越念越洪亮,脑后凝结三重圆光,金丹更是压缩到尘埃一般,似要融入这浩瀚佛国,享至高极乐。

当剑匣化于佛光,显露出的是璀璨明透,无有一丝杂质的纯粹剑意。

白金羽双掌之间尚余微不可查的缝隙,正如同心中不断压缩的剑意之于神魂,只占了微不可查的一隙。

可就是如此微弱的存在,任佛光如何加持,却无法再进一步,佛光越是压迫,已经微不可察的金丹就越是凝实,剑意便越发纯粹。

纯粹到连佛光都成了杂质。

也只有在抛却所有念,所有执,所思所想皆是外物的此刻,自身唯一的真我才显得纯粹而清晰。

真我无可描述,也无需描述,非是所求,而是我愿。

下一刻,纯粹到极致的剑意突然爆发出无尽的锋锐,自神魂而出,透过金丹,发剑气,不再遵循不灭剑通天十二层的桎梏,甄至无上剑道之巅,由内而外不可阻挡的斩除一切外物。

“此剑之道,即是我心中之道,我既是逍遥之道,万般不可阻。”白金羽喃喃出声,手中一隙之间亮起灿灿金光。

此金光又非佛门金光,不与佛光交互,也不与万物相融,仿佛独立于世,正如同仙人所求之逍遥,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经历此劫,白金羽终于明悟心中之道,神通法宝终究外物,从始至终自身所修才是唯一根本。

霎时间,一道剑光直上高天,冲破了经文的束缚,斩破了佛国的屏障,消失在紫竹林外。

菩萨法相见状任黑熊精如何施法,却不阻拦,拈花微笑眼中满是赞许,“能以剑意破我佛光,说明你心中已有了自已的道。愿你在未来的修行之路上,不忘初心,勇猛精进,以剑证道,以心化世。”

黑熊精顿时知道菩萨亲临,吓得跌出法相,跪在云上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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