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居所安排在归曜府西廊之后,靠近小灵泉与山石云崖之间,位置不远却足够清净,白玉阶石、青瓦木屋,一屋两室,庭前有一株帝君亲自移来的冰羽竹,每日拂晓时分自带清霜,灵气极足。
那日傍晚,天色未晚,晚霞铺在府中长阶,染出一地清红。
君澜抱着自己从主殿搬出来的小锦囊,一步三回头地站在院前。尾巴小小地扫着地面,耳尖一动一动,目光却带着难掩的雀跃。她假装认真打量院落,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今晚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被盯着睡觉了?
可才想着,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想什么?”
湛渊帝君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风拂他衣袍,长发垂落如雪。他看着她,眸光澄澈清冷,一如既往淡淡的,却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君澜吓了一跳,立马绷住身体:“没、没有……只是看花还没种好……”
帝君不语,走近几步,指了指她怀中那只鼓鼓囊囊的小锦囊,“你想带的,便是这些?”
“嗯……是。”她点点头,又小声补一句,“还有屋里的那只枕头……可以吗?”
湛渊帝君淡淡点头,却声音一转,忽地道:“记住,自今日起你虽可独居,却仍在我掌下。一则不得私自出府门,二则不得擅动中级以上术法,三则——”
他停了停,目光落在她头顶不老实地竖起的小耳朵上。
“每日睡前,须由我查验神息稳否。”
君澜:“……”
她小脸绷住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
但她心里却在暗暗鼓掌:虽然还要查神息,但总归是有了屋子!
**
第二日清晨,君澜换上规制内门弟子的衣袍,在教习引领下,第一次初阶修习堂。
她的身形比常人略轻,发色银白,眼瞳浅碧,虽遮了耳尾,但面容天生清灵剔透,一看就不同于普通人。
教习早得了嘱咐,待她进门便温声安排她坐在靠窗位置,旁人也觉新奇,纷纷侧目。
有弟子窃窃私语:“是那位的…归曜府的内徒吧?”
“听说连归曜殿门都守着。”
“师尊带大的……谁敢惹。”
君澜听着也不作声,只规规矩矩写字、炼息。但那双眼睛时不时就望向窗外的飞鸟、山风中的草叶,像个刚放出笼的小兽,有些坐不住。
午间休课,有个女弟子悄悄靠近她,笑盈盈道:“你喜欢花么?我叫涟,湛涟,是湛玦师兄的亲戚。”
君澜一愣,认真点点头,小声说:“我……喜欢蓝色的兰花。”
湛涟笑眯眯地牵起她手:“那等我修完炼器课,送你几株特养的。”
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如此亲近。
“看她眼珠子,像什么异兽。”有男弟子小声嘀咕。
“是异兽吧?听说以前不会说话,就会扒窗户吓人。”
他们笑得极轻,声音在耳边如风,君澜听得脸涨了些红,小尾巴悄悄在衣下蜷起来。
可湛涟伸手一拍桌,“你们两个,入门才几年,管得倒快。”
两名弟子顿时噤声,不再多言。
午课散后,弟子三三两两地离开石阶修堂,君澜却落在了最后。
她的步子不快,走得也不远,只是低头看着手里湛涟塞给她的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几株蓝兰的灵根种名和照拂方式,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一只鼓着腮帮的小狸子。
她忍不住弯了唇,眼睛弯成月牙。
走到廊角时,天色己转,黄昏渐深,归曜殿前的灯一盏盏亮起。山风卷着竹林细响,风中隐隐有阵法的灵息波动。
她一顿,忽然侧过头,看向那熟悉的府门。
心底有股微妙的触动。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在那扇门前,是在一个夜雨连绵的黄昏,缩在石阶边,尾巴湿哒哒地拖着泥,连一声“冷”都不敢说出口。
那时他并未出声,只是将她捡进屋中。
如今她己可着规制衣袍,独住一屋,有了朋友,甚至还有人会送她喜欢的花。
可门前的风,却仿佛还带着那时的薄凉。
她走近几步,驻足片刻,忽觉颈间微微一热。
她抬手一摸,是那枚帝君亲赐的钥佩。
钥佩呈半月之形,通体温润,其色清蓝似冰羽竹下晨霜,边沿浅浮金丝云纹。她每日随身佩戴,初时不觉,如今却似能感应到它与府门封印之间某种暗合的共鸣。
那温度沿着颈侧皮肤缓缓漫开,微凉,像极了他拂过她眉心的手指。
她咬咬唇,鼓起一点小胆子,轻轻在门前坐下。
手指搭在钥佩上,闭上眼,试着调息如帝君所授的“静识术”。
一息、两息……她只觉识海微微泛起波澜,仿佛周遭的灵息细线在耳畔低语。那一刻,她像忽然与整个归曜殿的气息融为一体。
她听见风过阵纹,也听见山泉细流,甚至听见远处灵禽掠过林梢的羽翅。
“我……好像懂了一点。”她低声说着,睁开眼时,眉眼亮得像月色映雪。
?
傍晚时分,归曜正殿。
湛渊帝君翻过一卷古籍,忽而手一顿,目光微动。
他闭上眼片刻,灵息落向殿外,锁定那道熟悉的气息——她正靠在府门石阶下,手按钥佩,神息平稳,心念凝聚。
他眼底掠过一丝淡不可察的意外。
片刻,他轻声唤出一缕灵识,落入她佩中的传音阵。
不多时,君澜睁开眼,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此术虽能助你感应封印,但夜间易扰神息,今日便止。”
声音清冷,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温缓。
她立刻坐首身子,乖乖应道:“弟子知错,马上回房!”
说完又怯怯问:“……师尊,钥佩好像有点发烫,是不是我弄坏了?”
“未坏。是你神息与封印初有感应,钥佩便有反应。”他说完,又顿了一息,道:“你做得不错。”
君澜一愣,小小地睁圆眼睛,心头顿时像被一团什么暖暖软软的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她红着脸应了声“好”,起身抱着手里的花种飞快回了院子。
走得快了,尾巴都差点甩出来。
而那盏落在檐下的灯,却一首亮到深夜,光晕温柔,悄悄映在钥佩之上,仿佛谁人在无声处,看了她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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