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苏兰的意识在虚无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都换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精神力彻底枯竭的代价,是意识的牢笼。她像被钉死在黑暗的标本台上,唯有识海深处那点微弱的感应,如同风中残烛,倔强地维系着她与现实的最后一丝联系。
那感应来自空间——那株刚刚破土、嫩芽微颤的噬灵金纹草(二代)。它太幼小了,针尖般的嫩绿在枯败的空间里显得如此渺小,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温润的生命波动。这波动,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断断续续地反馈着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共生目标(弘晖)生命体征:微弱,但趋于稳定。】
【金草生长状态:汲取金纹果残存本源中…预计成熟时间:16小时37分…】
晖儿还活着!金草还在生长!
这念头成了苏兰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她无法动弹,无法感知外界,只能将所有残存的意志,死死地“钉”在那株幼小的金草上,如同濒死的母兽守护着最后的幼崽。每一次那微弱的生命波动传来,都像一次无声的呐喊:撑住!一定要撑住!
【弹幕:兰兰意识被困住了!】【金草就是她的锚!】【16小时!崽崽等得起吗?】【西爷呢?快发现兰兰不对劲啊!】
***
偏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苏兰依旧昏迷,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唇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胡太医和另外两名被紧急召来的老太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轮流诊脉,脸色一次比一次灰败。顶级的老参汤一碗碗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除了让苏兰唇边溢出更多带着药味的血丝,毫无起色。
“西爷…”胡太医声音发颤,噗通跪倒,“福晋脉象…如…如游丝悬于一线,五脏精气几近枯涸…此…此非药石可及!恐…恐是伤了…伤了本源啊!”他伏在地上,不敢看胤禛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寒渊的眼。
伤了本源!又是这个词!
胤禛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坐在榻边,紧握着苏兰那只冰凉得吓人的手。她的指尖冰冷,脉搏微弱得几乎探不到,生命力正以他能清晰感知的速度流逝。胡太医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本源…是昨夜她为了引动那“神药”之力救晖儿,才伤的吗?为了晖儿,她竟把自己耗成了这样?!
“出去。”胤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压抑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太医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他和昏迷的苏兰。烛火跳跃,将他紧绷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他低下头,目光死死锁在苏兰毫无生气的脸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掌心的伤口——那道被她昨夜疯狂吮吸、此刻己结痂的伤痕。指尖触碰到痂痕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混合着淡淡的草木清气,极其突兀地传来。
这感觉…胤禛瞳孔猛地一缩!这温热和清气…和她唇上曾经沾染的气息如此相似!是那“清瘴续命膏”残留的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他猛地想起昨夜苏兰昏迷前那笃定的眼神——“我有办法了…给我两天时间…” 她口中的办法,究竟是什么?难道…与这掌心的异样有关?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此刻的濒死状态,是否…也和她正在进行的那个“办法”有关?她在用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救晖儿?甚至…是在付出某种可怕的代价?
这念头让他心胆俱裂!他猛地收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生命的流逝。“兰兰…你到底在做什么?停下…爷命令你停下!”他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无力的恐慌和深沉的痛楚。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苏兰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
【弹幕:西爷快发现端倪了!掌心伤口是线索!】【他猜到了兰兰在付出代价!好心疼!】【别停啊!停了崽崽怎么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苏培盛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
“爷,”苏培盛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乾清宫…出事了!”
胤禛猛地抬头,眼中血光未退:“说!”
“李德全公公刚递来的绝密消息…”苏培盛喉头滚动,声音发紧,“万岁爷…早朝时,当庭杖毙了一名御史!只因为那御史斗胆进言,说…说万岁爷龙体康健乃社稷之福,但鬓生乌发过于神异,恐…恐有违天和,劝谏万岁爷…清心寡欲,静养龙体…”
杖毙言官?!只为一句劝谏?!胤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绝非皇阿玛一贯的行事!纵使雷霆手段,也鲜少因言获罪至此!尤其是在这种“神迹”之后!
苏培盛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还有…伺候笔墨的小太监说…万岁爷批阅奏折时,朱笔…朱笔落下的字,墨迹竟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光!而且…万岁爷的脾气…越来越暴戾…方才在暖阁,因为一盏茶温度不合心意,竟…竟亲手砸死了奉茶宫女!”
金光?暴戾?亲手砸死宫女?!
胤禛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这不是精力旺盛!这分明是…失控!是那“神药”带来的力量在侵蚀皇阿玛的心智!是“返老还童”背后隐藏的恐怖代价!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掌心那道残留着异样温热的伤口,再看看昏迷不醒、生机几绝的苏兰,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心头——皇阿玛的失控,是否…也预示着兰兰强行引动这力量的可怕后果?晖儿呢?晖儿体内也有微量的药力!
“还有…”苏培盛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分量,“昨夜…宫外有密报。有人在…城西乱葬岗附近,发现了几具死状奇特的尸体。浑身精血被吸干,如同干尸…尸体周围…有焚烧过的符纸灰烬…手法…像是…方士邪术!顺天府的人不敢声张,悄悄报了步军统领衙门…衙门统领…是八爷的人…”
城西乱葬岗?精血吸干的干尸?符纸灰烬?方士邪术?!
这些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在胤禛脑中疯狂旋转!明珠余孽…腐骨瘴…御前钉子…弘晖中毒…皇阿玛异变…还有这突然出现的、手段邪异的方士!一股巨大的阴谋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收紧!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目标——那能“返老还童”的“神药”之力!无论是皇阿玛身上的,还是兰兰可能正在引动的!有人…在觊觎这股力量!甚至…在猎取?!
“查!”胤禛眼中寒芒爆射,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所有的恐惧和痛楚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动用所有暗桩!给爷挖!挖出那个方士!挖出所有和明珠府、和这些邪术有关的蛛丝马迹!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盯着八贝勒府!还有…宫里所有形迹可疑的太监宫女!特别是…靠近过弘晖饮食的!”
“嗻!”苏培盛感受到主子身上那毁灭性的杀意,心头凛然,迅速领命而去。
胤禛重新将目光投向昏迷的苏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担忧、恐惧、杀意…还有一丝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决绝。他轻轻抚过她冰冷的脸颊,指尖停留在她干裂的唇上,仿佛想从那毫无血色的柔软中,汲取一丝她灵魂深处的温度。
“兰兰…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救晖儿…”他俯下身,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沉重,“都给爷…活着回来!这府里府外的魑魅魍魉,爷替你…杀干净!”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金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乾清宫,西暖阁。
浓重的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隐隐的血腥气。地砖上,一滩暗红的血迹刚刚被擦洗干净,留下湿漉漉的水痕,空气中还残留着宫女临死前的惊恐气息。
康熙端坐在蟠龙宝座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脸色异常红润,甚至带着一种亢奋的潮红。他刚刚批阅完一叠奏折,朱笔丢在一旁,笔尖的朱砂红得刺眼。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端详着自己那只养尊处优的手——皮肤紧致光滑,手背上的老年斑几乎消失不见,连指甲都泛着健康的粉泽。
“返老还童…仙药…果然是仙药!”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方才杖毙言官、砸死宫女的暴戾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此刻心中充斥的,是对这神奇力量的无尽满足和对长生更深的渴望。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思维敏捷,仿佛回到了三十岁的巅峰!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代价”?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死个把奴才算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清凉温润气息的草木清香,极其突兀地钻入了他的鼻腔!这气息极其微弱,混杂在龙涎香和血腥气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康熙此刻感官异常敏锐,他猛地吸了吸鼻子,目光如电般扫视暖阁!
不是龙涎香!也不是任何熏香!这气息…清冽、纯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活力,只是闻到一丝,就让他因暴怒而有些沸腾的血液都仿佛平复了一丝!这感觉…竟和他服用那“清瘴续命膏”后体内涌动的生机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温和,更加…吸引人!
“什么味道?”康熙沉声问道,眼中精光闪烁。
侍立在一旁的李德全一愣,仔细嗅了嗅,茫然道:“回万岁爷…奴才…奴才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其他小太监也纷纷摇头。
没闻到?只有他闻到了?康熙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气息与那仙药同源?是…新的神物?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那缕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都感到渴望的气息。那气息似乎来自…东南方向?而且…在极其缓慢地…增强?
东南方…康熙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重重宫墙。那是…东宫的方向!老西的居所!难道…是苏兰?!她还有这种神物?!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帝王心中贪婪的火焰!他刚享受过返老还童的滋味,食髓知味,对任何可能延长生命、增强力量的东西都充满了病态的渴望!苏兰献出的那点“清瘴续命膏”效果如此逆天,她祖上…难道还藏着更好的东西?她此刻的“病重”…莫非是装出来的?是为了私藏?!
“李德全!”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贪婪,“传旨!朕忧心西福晋病体,特赐‘安神定魄丹’一枚(实为虎狼之药,有吊命奇效,但透支元气),着你亲自送去东宫!告诉老西家的,朕…等着她康复!” 他要看看,这气息的来源!更要看看,苏兰手里…到底还有什么!
“嗻!”李德全心中一凛,不敢多问,躬身退下。他总觉得万岁爷此刻的眼神…有些瘆人。
康熙独自坐在空荡的暖阁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嘴角勾起一抹深沉难测的弧度。那缕微弱的、温润的草木清香,如同最的饵,在他鼻尖萦绕不去。东宫…苏兰…神物…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而危险。
东宫,偏殿深处。
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团极其黯淡、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雾,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灰雾中心,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光芒闪烁了一下,如同毒蛇睁开了眼睛。
灰雾中,一个嘶哑难辨、非男非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贪婪和惊疑响起:
【…好精纯…好精纯的生命源质…比那老皇帝身上驳杂狂暴的龙气精粹百倍…温和…稳定…完美…】
【…就在这宫殿深处…在…在那个垂死的女人身上?还是…那个中毒的小崽子?】
【…不对…这气息…在生长!在孕育!像是…一颗种子?!】
【…天助我也!若能吞噬此物…何须再汲那被龙气污染的驳杂精血…吾道…可成!】
【…桀桀…找到它…得到它…】
灰雾无声无息地飘荡起来,如同最狡猾的幽灵,避开所有侍卫和宫人的视线,循着那缕越来越清晰的、温润的草木清香,朝着偏殿内苏兰和弘晖所在的方向,缓缓渗透而去…
【弹幕:卧槽!方士摸上门了!】【他盯上金草了!】【兰兰昏迷,西爷在书房,崽崽还病着!危险!】【金草还有多久成熟?!】
偏殿内,烛火摇曳。昏迷的苏兰毫无知觉,幼小的弘晖在药力下沉睡。那株在枯败空间中顽强生长、散发着温润碧绿光芒的金草嫩芽,距离成熟,仅剩【14小时22分】。而致命的觊觎者,己悄然降临。无形的危机,如同冰冷的蛛网,在寂静的深宫中,骤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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