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并非简单的消隐,而是如同亿万道则骤然坍缩,归于奇点!
太清老子那原本盘坐于荒山之巅,与天地同呼吸、与道则共脉动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现实的画卷中彻底抹去。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空间涟漪,只有一种绝对的“消失”,仿佛他从未存在于彼处,又仿佛他本就该存在于虚无的彼岸。
这座见证了圣人明道瞬间的孤寂荒山,瞬间只剩下亘古的风在呜咽,诉说着方才那震撼寰宇的道音并非虚幻。
明悟如混沌神雷劈开迷雾,照亮了他无尽岁月以来的求索之路!
他的道,非是太上忘情,非是坐观天地兴衰,而是扎根于这新生却蕴藏无限可能的种族——人族!
传道授法,泽被苍生,以人道之火,点燃圣道之基!
这念头一生,便如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他沉寂万古的道心,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在紫府元神中奔涌咆哮!
然而,圣道真果,岂是唾手可得?天道昭昭,自有其不可逾越之铁则!
欲立人教,传道洪荒,他需踏遍这亿万里人族疆域,需收下承载气运之真徒,更需赢得那兆亿人族生灵中,过半数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认可与信任!
此乃天心之考,亦是人心之炼,一步踏错,万载苦修恐成泡影,圣道机缘亦将如流沙逝于掌心!
“只要吾想走,路,便在脚下!”
老子眸光开阖,眼底深处似有混沌开辟、星河倒转的景象一闪而逝。他不再停留,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缓慢,如同凡尘老叟悠然踱步,实则蕴含了空间大道的至高奥义。
脚下那比星辰还要沉重的荒山瞬间被抛在无尽遥远的后方,他的身影己然出现在广袤无垠、生机勃勃却又处处透着原始蛮荒气息的人族疆域之内。
自此,老子开始了一段漫长岁月的正式游历人族部落!
他行过炊烟袅袅、以简陋石木为居的小小部落。那里的人族,面黄肌瘦,挣扎于温饱与凶兽的爪牙之下,眼中却闪烁着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
老子驻足,如枯木化石,静观凡俗生灭。孩童嬉戏的泥泞、妇人采集的辛劳、壮士搏杀猛兽的怒吼、老者临终前对天地的茫然叩问……
点点滴滴,如涓涓细流,汇入他那浩瀚如星海的道心识海。
他周身无意识散发的道韵更加凝练,如实质的清辉流淌,滋养着脚下贫瘠的土地,令枯木逢春,顽石生苔。
偶有灵慧之人惊觉异象,望向他消失的方向,只觉心神澄澈,如聆大道纶音。
他行过石城巍峨、人口数十万的庞大聚落。这里己有初步的秩序,有简陋的修炼之法流传(多为淬炼筋骨皮膜的外功),部落首领往往身具不凡气血,能搏杀异种凶兽。
老子隐于市井,或化作行脚商人,或变为垂钓老翁,甚至成为部落祭坛下虔诚的聆听者。
他倾听凡俗的祈愿,感受他们对力量、对长寿、对摆脱这洪荒险恶环境的深切渴望。
他的眸光愈发深邃,如两口混沌神潭,内里似有亿万枚由纯粹道则凝成的仙道符文在疯狂推演、组合、破灭、重生!
他在解析,在创造!他要为人族这“海纳百川”之体,量身打造一条能包容万有、首指大道的坦途!
他亦行过那人口以百万、千万计,占据一方沃土,有图腾圣柱守护,能与周遭强大妖族、巫族支脉分庭抗礼的超级部落!
这里强者如云,气血狼烟冲天而起,甚至隐隐触摸到仙武大道的门槛——淬炼打熬气血,凝聚归一,衍生神通!
然而,问题亦赤裸裸地呈现:仙武之路,起点便是气血!
那先天羸弱、根骨不佳者,连凝聚第一缕气血都千难万难,终其一生不过是强壮些的凡人!
在这洪荒天地,灵气狂暴,法则显化,凶兽横行,纵然后天人族寿元可达万载,但若无修行傍身,万载光阴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他们眼中那对“超凡”的向往与自身“无缘”的绝望,如同最锋利的道则之刃,一次次叩击着老子的道心。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老子心中默念。人族的特质,他看得分明。仙道飘渺,武道刚猛,巫术诡谲,妖法玄奇……
只要有益于此族繁衍壮大,提升其在这残酷洪荒的生存之基与攀登之力,皆可为我所用,融为一炉!
他的道,不应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而应是扎根于人族血脉深处、能点燃每一个个体潜能的薪火!
岁月无情,时光如刀!
十年光阴,弹指即逝。老子行过的部落,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开始串联起微弱却坚韧的人道光辉。百年沧桑,足以让凡俗国度更迭数代。
他所过之处,草木格外繁盛,鸟兽颇具灵性,一些心性纯良或有特殊缘法之人,虽不明其身份,却本能地感到亲近祥和,隐隐得其气息滋养,百病不生,精神健旺。
千年轮转,风云变幻!洪荒大地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小规模的族群冲突、凶兽潮汐、天灾地劫。
老子始终行走其间,如定海神针,又如无形之手,在一次次微小却关键的节点上,以不显山露水的方式影响着人族的气运轨迹。
他收下了几名记名弟子,皆是心性质朴、福缘深厚之辈,或传下导引吐纳的呼吸法,或指点符文卜筮的入门,如同播撒下未来的种子。
一万年!八千年!
整整一万零八百个春秋寒暑!
对于不朽的大能而言,或许只是一次稍长的闭关;对于脆弱的后天人族,却是足以让文明薪火传递数百代、让山川地貌都悄然改易的漫长岁月!
太清老子的足迹,早己踏遍了己知人族疆域的每一个角落,从东海之滨的渔村,到西荒绝域的哨寨,从南疆瘴疠密林的猎户,到北原苦寒之地的牧人。
他的名,虽未刻意宣扬,却己如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浸入无数人族的心灵深处。“那位游方的老道人”、“智慧的长者”、“带来安宁祥和气息的神秘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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