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轧钢厂静得可怕。我站在精密车间门口,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易中海特意选了这个全厂休息的日子,美其名曰"单独指导"。
"来得挺早。"易中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两瓶汽水,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工装却崭新得反常——这老狐狸连衣服都换了套干净的,就为了事后不沾上一丝血迹。
我接过汽水,瓶身上的露珠顺着指缝滑下。"师父今天要教我什么?"
"精密齿轮加工。"他掏出钥匙打开车间铁门,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厂区格外刺耳,"八级工的看家本领。"
车间里弥漫着防锈油的气味。我的目光立刻锁定在角落那台瑞士进口的坐标镗床上——前世小王就是在这台机器上失去了西根手指。此刻,它的防护罩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刀头。
"先熟悉下机器。"易中海拍拍镗床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我去拿图纸。"
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攥着那把调速扳手。等他脚步声远去,我立刻俯身检查机床底座——果然,地脚螺栓被人为拧松了半圈。这种精密机床只要稍有晃动,就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找到了!"易中海举着一卷图纸回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他展开图纸时,手指在轻微颤抖,"今天加工这个三级变速齿轮组。"
我扫了眼图纸,心中冷笑。这分明是五级工的考核件,精度要求达到0.005毫米,比头发丝还细七倍。前世的我首到死前三个月才达到这个水平。
"师父确定要我做这个?"我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
"试试看嘛。"易中海嘴角抽动,眼睛却亮得吓人,"年轻人就要敢闯敢拼。"
我戴上手套,手指抚过冰冷的操作面板。这台镗床的控制系统我闭着眼都能操作——前世瘫痪在床的那三个月,我每天都在脑中反复演练每一个动作。
"等等。"易中海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按厂里新规定,得先检查安全装置。"
他弯腰假装检查急停按钮,实则悄悄踢了脚松动的地脚螺栓。我盯着他后颈渗出的汗珠,突然开口:"师父,您还记得1952年二车间那起事故吗?"
易中海的身体明显僵住了。那是他第一次在机床上做手脚——为了除掉发现他倒卖厂里钨钢的车间主任。
"突然提这个干嘛?"他首起身,脸色阴沉。
"就是觉得..."我按下启动按钮,机床发出低沉的嗡鸣,"安全生产太重要了。"
刀头旋转的呼啸声中,我开始操作。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记忆,精准地调整着每个参数。易中海站在我右侧,那个"最佳观察位"正好也是碎片飞溅的死亡角度。
"进给速度太快了!"他突然喊道,右手从口袋里抽出。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在前世死亡的瞬间,我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把扳手插进调速阀的画面。就在他动手前一秒,我猛地按下急停按钮。
"师父说得对。"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应该先检查下主轴同心度。"
易中海的扳手僵在半空。我当着他的面拿出千分表,测量结果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主轴偏差0.02毫米,远超精密加工标准。
"奇怪。"我敲了敲松动的底座,"地脚螺栓好像没拧紧?"
易中海的脸瞬间惨白。我弯腰拧紧螺栓,故意让口袋里的笔记本滑落在地。本子摊开的那页,赫然写着"1962.11.7——贾东旭死亡日期",下面详细记录着前世那场"事故"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易中海弯腰去捡,手指碰到纸页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回。
"哦,我的学习笔记。"我迅速捡起本子,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笑,"喜欢瞎琢磨。"
易中海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车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机床断电后逐渐停转的刀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继续吧。"最终他哑着嗓子说,眼神却死死盯着我的笔记本。
重新开机后,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完成了齿轮加工。当成品从夹具上取下时,易中海的表情像是见了鬼——这个齿轮组的精度甚至超过了图纸要求。
"师父检查下?"我将齿轮递过去。
易中海机械地接过零件,千分尺的读数让他手抖得更厉害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可能是天赋吧。"我微笑着摘下手套,露出掌心那些不符合三级工身份的茧子,"就像您说的,经验很重要。"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易中海盯着飘落的雪花,突然说:"今天就到这吧。"
"可是才十点..."我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忽然想起..."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师娘今天炖了鸡汤。"
收拾工具时,我背对着他,却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当我把笔记本塞回口袋的瞬间,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那把调速扳手从易中海颤抖的手中滑落了。
"师父,您的东西掉了。"我弯腰捡起扳手,在递还时刻意让黄铜表面反射的冷光照在他脸上。
易中海接过扳手的动作活像在接一条毒蛇。走出车间时,他的背影佝偻得像个真正的老人,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雪花落在他灰白的鬓角,竟有几分凄凉。
但我知道,这场戏还没完。当我锁上车间门转身时,发现刘海中正躲在仓库拐角处探头探脑——看来易中海还安排了"目击证人"。
"刘师傅也来加班?"我大声招呼,声音在雪中格外清晰。
刘海中的身躯明显抖了一下,手里的紫铜棒差点落地。"我...我来取点材料!"
我走近他,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真巧,我和师父刚做完精密齿轮。"突然压低声音,"您知道吗?师父今天教了我一个特别的技术——怎么在机床事故中保住双手。"
刘海中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他手中的紫铜还要青紫。他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料架。金属零件哗啦啦倾泻而下,在雪地上砸出无数小坑。
"小心点。"我扶住摇摇欲坠的料架,"这要砸到人,可比机床事故严重多了。"
离开厂区时,雪下得更大了。我回头望去,两个身影正在仓库门口激烈争执。易中海挥舞的手臂和刘海中乱颤的肥肉在雪幕中构成一幅滑稽的画面。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接下来该去拜访那位总在深夜咳嗽的聋老太太了。毕竟,她房间的桃木衣柜里,锁着易中海最大的秘密。
雪花落进衣领,冰凉刺骨。但比起前世躺在血泊中的灼痛,这点寒冷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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