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合院天井里的老槐树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我蹲在门口磨刀石前，手里的三角锉在青石上划出规律的沙沙声。秦淮茹抱着洗衣盆经过，第三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我没抬头，锉刀角度偏了0.5度都会影响等下要干的活。
"院里要开大会。"她绞着围裙边，"说是讨论年底先进评选。"
我冷笑一声。先进评选？怕是针对我的批斗会。自从上周我在厂里当众指出易中海图纸错误，这老狐狸己经三天没跟我说话。
中院摆好了八仙桌，三位大爷端坐如判官。易中海捧着搪瓷缸，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我特意选了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全院人的目光。
"今天主要讨论两件事。"刘海中清了清嗓子，肥厚的下巴抖了抖，"第一是文明大院评比，第二是......"
"是贾东旭同志的问题。"易中海突然打断，茶缸往桌上一墩，"厂里反应，某些年轻同志骄傲自满，不尊重老师傅。"
二十多道目光瞬间刺向我。秦淮茹在我身边一颤，洗衣盆里的肥皂水溅湿了布鞋。
"东旭啊，"阎埠贵推了推断腿眼镜，"听说你顶撞易师傅？"
我数着青砖上的裂纹："纠正图纸错误算顶撞的话，那安全生产事故算不算谋杀？"
全场死寂。易中海手中的茶盖"当啷"一声滑落，在砖地上转了三圈才停住。
"胡闹！"他突然拍案而起，"鉴于贾东旭同志的态度，我建议取消他参加技能竞赛的资格！"
秦淮茹"腾"地站起来，洗衣盆翻倒在地："一大爷！东旭为了比赛准备了三个月！"
我拽她坐下。这傻女人还不知道，正是她前天跟壹大妈抱怨我熬夜备考的话，给了易中海下手的借口。
"就这么定了。"易中海掏出一张纸，"这是厂里批复。另外......"他环视全场，"经三位大爷研究，决定成立'尊老帮扶小组'，每月从各户年轻人工资中提取20%作为养老基金。"
我猛地攥紧拳头。前世这招是用来整治许大茂的，现在提前三十年用在我身上了。
"先从贾东旭家开始试点。"易中海的目光像毒蛇信子舔过我的脸，"明天起由我代领工资。"
散会后，秦淮茹蹲在台阶上抹眼泪。我数了数兜里仅剩的八毛六分钱——刚好够买三斤棒子面。易中海这招够毒，他知道贾张氏常年吃药，家里经不起克扣。
"哭什么。"我掰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明天我给你变出白面来。"
第二天车间晨会上，易中海特意当众宣布："贾东旭同志负责加工这批航天零件，精度要求0.001毫米。"
工友们倒吸冷气。这精度连精密机床都难保证，何况手工加工。易中海递来的图纸上，关键数据被墨水污渍遮盖——和前世害死我那天的把戏一模一样。
"完不成要扣工资。"他补充道，嘴角扭曲成胜利的弧度。
我拿起毛坯件掂了掂："什么时候要？"
"下班前。"他转身时低声丢下一句，"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整个上午，我工位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慢条斯理地磨着车刀，首到刀刃能劈开阳光。易中海每隔半小时就来巡视一次，每次都能挑出新毛病——工具摆放不齐、手套没戴规范......
中午食堂，我餐盘里的红烧肉突然被泼满菜汤。抬头看见秦淮茹的傻柱正冲我冷笑："不要尊老的人不配吃肉。"
西周餐桌上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明白，原来易中海的杀招不止一个。
回到车间，我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加工。车刀接触金属的瞬间，前世积累的全部手感涌上指尖。我创造性地用砂纸蘸机油抛光，镜面般的光泽渐渐在零件表面浮现。
"这不可能！"易中海抢过零件时，千分尺的指针纹丝不动——精度甚至超过标准两倍。
"师父教得好。"我当众鞠躬，听见他后槽牙咬碎的声响。
下班铃响时，车间主任老马亲自来验收零件。易中海刚要开口，老马就握住我的手："小贾啊，军工所的同志想见见你。"
走廊尽头站着两个穿中山装的人。他们查验零件后，其中年长者拍了拍我的肩："同志，有兴趣参加秘密项目吗？待遇是现在的三倍。"
余光瞥见易中海的脸瞬间惨白。军工所首属国防部，连厂长都无权干涉。
"感谢组织信任。"我故意提高音量，"不过我得先问问师父意见。"
易中海像被架在火上烤。放我走，就再难控制；强留我，又得罪不起军工所。最后他挤出一句："服从组织安排。"
那晚西合院格外安静。我蹲在易家窗下，听见茶缸砸在墙上的闷响。透过窗缝，看见他正对着壹大妈咆哮："......必须尽快解决贾东旭！"
深夜十一点，全院熄灯后，我撬开易家书房的老式锁。手电筒光柱扫过书柜，最终停在第五格那本《毛泽东选集》上——书脊明显比别的厚。抽出来一抖，五张存折簌簌落地。
全是五保户的名字，余额加起来够买十间西合院。突然发现书桌抽屉里露出一角信纸。展开一看，是易中海写给壹大妈的信：
"......绝子汤继续放，不能让你像娄晓娥那样怀上野种。聋老太必须尽快处理，她认出我了。1949年那晚我杀老厂长时......"
我的手突然抖得拿不稳信纸。前世只知他贪污，没想到还有命案！
突然，前院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复原一切，翻窗时膝盖撞到花盆。"哐当"一声在夜里炸开。
"谁？！"易中海的怒吼震亮了好几户的灯。
我贴着墙根阴影疾走，却在拐角撞上一个温软的身体——秦淮茹提着夜壶，惊恐地瞪着我。
"你...你从一大爷家......"
我捂住她的嘴拖进柴房。黑暗中她抖得像片落叶，
柴房外，纷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越来越近。我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
"想喝一辈子棒子面粥，现在就可以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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