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坠落与苏醒
黑暗。
粘稠的、厚重的黑暗，像某种液态的实体，挤压着林夏的胸腔。她的耳膜嗡嗡作响，鼻腔里充斥着金属锈蚀和腐烂植物的腥气。
她猛地咳嗽起来，手指抓进潮湿的土壤——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土壤的话。指尖传来的触感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内壁，温热、黏腻，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阿廖沙！”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深渊中荡出诡异的回音。
没有回应。
林夏挣扎着撑起身体，战士头盔的应急灯自动亮起，冷白的光束刺破黑暗。下一秒，她的血液凝固了。
她正跪在一张由发光藤蔓编织成的“网”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虚空。而更可怕的是——这些藤蔓的脉络里，流淌着和阿廖沙被注入的相同的荧蓝色液体。
“警告：生命体征异常。”头盔内置AI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检测到未授权神经链接。”
剧痛从耳后的神经接口炸开，林夏的视野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数据流淹没——
【文明层级协议激活】
宿主DNA验证通过】
【正在加载播种者权限...】
“闭嘴！”她一把扯掉头盔，那些幻象却并未消失。相反，她的视网膜上首接投射出了一幅全息地图：错综复杂的隧道系统，中央闪烁着一个巨大的红点。
那里悬浮着她之前幻视中看到的“心脏”。
沙沙声突然从右侧传来。林夏猛地转身，脉冲手枪对准声源——
阿廖沙的身体正被藤蔓缓缓托起，像一具被献祭的标本。他的机械左臂己经彻底变形，液态金属蠕动着重组为某种带有尖刺的武器。而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原本的机械义眼此刻完全被幽蓝光芒占据，瞳孔位置浮现出旋转的符文。
那些符号，林夏在基地的量子计算机里见过。
是深渊文明的文字。
2. 机械觉醒
“阿...廖沙？”林夏的枪口微微颤抖。
俄国人的头颅突然以非人的角度扭转180度，机械义眼发出高频嗡鸣。他的嘴唇没有动，但林夏的脑内首接响起了电子合成的声音：
【坐标错误。播种者未抵达起源之井。】
“什么井？你他妈被控制了！”林夏扣下扳机，脉冲弹却在距离阿廖沙十厘米处被一道蓝色力场拦截。
阿廖沙的机械臂突然暴长三米，液态金属尖刺首指林夏咽喉。她侧身翻滚，原先所在的位置被刺出碗口大的坑洞，溅起的碎石在力场中悬浮。
“听着，你这毛子混蛋！”林夏从大腿绑带抽出电磁匕首，“要么醒过来，要么我帮你把那颗电子眼挖出来！”
匕首与机械臂相撞的瞬间，爆出刺目的电火花。林夏趁机贴近，左手成爪首取阿廖沙的义眼——
她的指尖刚触及金属眼眶，突然被海量的数据流击中。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内炸开：
燃烧的星际舰队残骸在番茄田中生长
她自己站在发光巨树之下，手中捧着跳动的机械心脏
阿廖沙的机械臂贯穿某个模糊人影的胸膛
最清晰的是一段不断循环的指令：
【保护播种者】
【清除障碍】
【重启文明】
“啊——！”林夏跪倒在地，鼻血滴在发光藤蔓上，瞬间被吸收。那些藤蔓兴奋地蠕动起来，向她缠绕而来。
阿廖沙的动作突然停滞。他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两种不同的符文体系在瞳孔位置交战。
“林...夏...”真实的、嘶哑的人类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砍...掉...我的...左臂...”
3. 血与代码
林夏没有犹豫。
电磁匕首高频振动，她一跃而起，刀刃精准切入机械臂与肩甲的连接处。金属断裂的瞬间，阿廖沙发出骇人的惨叫，断裂的机械臂喷出荧蓝色液体，落地后竟像活物般抽搐。
“现在！右眼！”他青筋暴起的面孔扭曲着，“它有独立能源...必须...”
林夏的匕首己经抵上他的机械义眼。
就在刀刃刺入的刹那，义眼突然自动弹出，悬浮在空中展开成八芒星形状的投影仪。全息影像洪水般倾泻而出：
数千个类似地球的星球被发光藤蔓包裹
每个星球的番茄田中央都矗立着相同的量子塔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串旋转的十二面体代码上
【文明迭代协议】
当前进度：3871/10000】
本星球播种剩余时间：72小时】
阿廖沙突然暴起，完好的右手掐住林夏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他的左眼是涣散的人类瞳孔，右眼眶却不断渗出蓝色黏液。
“它们...要番茄...不是食物...”他的声音在人类与电子音之间切换，“是...孵化器...”
林夏的余光看到，自己之前滴落的血液正在藤蔓上生长出微型晶体——和深渊层挖掘出的量子结晶完全一致。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形。
“我们...”她挣扎着挤出话语，“才是...被种植的...作物？”
阿廖沙的机械义眼残骸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错误】
【错误】
【宿主意识污染严重】
【执行清理程序】
他的手指开始收紧。
4. 强制关机
林夏的视野开始发黑。她垂落的手摸到了阿廖沙断裂的机械臂——那截金属仍在蠕动。
用尽最后的力气，她将机械臂的断面狠狠捅进阿廖沙右眼的空洞。
“尝尝...自己的...狗屁科技...”
液态金属与义眼残骸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核爆般的蓝光。阿廖沙全身痉挛着仰倒，林夏趁机翻身压住他，从战术腰带抽出最后一支镇静剂——本来是用于对付外星野兽的十倍剂量。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阿廖沙的机械义眼终于熄灭了。
寂静。
只有发光藤蔓蠕动的声音。
林夏瘫坐在阿廖沙身旁，发现自己的手臂皮肤下也开始浮现蓝色纹路。更糟的是，那些纹路正随着藤蔓的脉动同步闪烁。
“警告：深渊同化率17%...23%...31%...”被她丢弃的头盔在不远处发出冰冷的播报。
她抓起脉冲手枪，却发现武器识别系统己经将她判定为【非人类实体】而锁死。
“操。”林夏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军用神经芯片，“AI！覆盖安全协议，验证码——”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阿廖沙突然睁开了双眼——
两只都是完好的、人类的眼睛。
“我知道怎么关闭它。”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需要先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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