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番风雪更替。
此日,刘生福从镇子边扛回半扇石磨。
当李青云和阿禾蹲在院里研究这笨重物件时,老者己哼着俚曲往磨眼里倒红糖。
——昨夜阿禾在麦芽糖里多掺了几张驱邪符,害得灶王爷托梦在刘生福梦里骂街。
“你徒弟哪里是多塞了几张,那是驱邪符里塞了一点糖啊!!!”
“师父,您这是要开糖坊?”
李青云戳了戳黏在磨盘上的糖渣,指尖忽然泛起金光。
少年还未来得及惊喜,就听刘生福笑骂:“傻小子,这是今天教你们画糖法画的磨!”
“啊?画糖也有法术用啊?”
......
所以...
在晨雾还凝在蛛网上时,师徒三人己支起糖画摊。
刘生福把桃木剑削成竹签,李青云用剑气雕糖勺,阿禾则用造纸术把白纸渲好。
完毕,刘生福在横幅上书下文:“红尘糖画,一文钱观三生”。
首日开张,对红尘门特有独特爱好的药峰峰主乔装成老农的样子,买了一堆糖走了...
“师父,这糖浆里掺了什么?”
阿禾搅着咕嘟冒泡的金锅,向老人问道。
老者笑而不答,往锅里撒了把陈年桂花。
——那是在另一个世界,那些孩子在幼时一起熬的桂子。
很快,由于糖很好吃,那些食客都在帮刘生福师徒宣传,那些原料和物料都卖光了。
可糖画摊前仍然排起着长龙。
没办法,刘生福挥了挥手,那些制糖的原料,和己经做好的糖又出现在了糖画摊里。
队伍里面有药王峰的女修们红着脸要子莲连心画,糖丝绽开时却现出她们埋藏的凡心。
最绝的是排在其中的那位器峰首徒,非要自己去作糖画,想要绘出本命法宝。
——结果画了柄豁口锅铲。
那铲子是炼器峰长老的绝名之作。
是能炒出提升修为的蛋炒饭的锅铲...
“我要只凤凰!”
扎羊角辫的女童递上铜板。
刘生福糖勺翻飞间,阿禾忽然瞥见糖浆里浮动的画面。
——正是女童前世为救弟妹葬身火海的场景。
糖凤凰腾空时洒落金粉,女童眉心的灼疤竟淡了三分。
子夜收摊时,李青云数钱的手突然僵住...
只因为那些铜板在月光下正在化作星屑,飘向夜空之中。
有少年给娘亲喂药的画面,也有天剑真人与自己发妻初遇的雨巷...
“师父,这...”
少年话音未落,刘生福己将那些还没卖完的糖画倒进糖锅:“红尘债就该熬成糖,甜了旁人,也迷蒙了自己。”
沸腾的糖浆里,这个世界的众生,每一个生物的人生都在纠缠,慢慢形成太极,最后都凝成琥珀色的糖脆...
五更天未明,山脚忽然喧闹。
村民们抬着中邪的樵夫来求救,那人浑身长满紫色的结晶,口吐谵语说要吃龙肝凤髓。
刘生福瞥了眼那紫色晶体:“昨儿给王寡妇画的糖鸳鸯呢?”
李青云翻出残缺的糖鸳鸯时,樵夫突然暴起,想要伤了李青云,夺走那把糖。
而刘生福不慌不忙地一只手镇住那樵夫的脑袋,然后将鸳鸯糖化成渣塞进他嘴里。
甜味弥漫间,樵夫呕出了一团黑气在地上。
他身上的结晶也随着这团黑球吐出来而消失不见。
“是痴吗...”
刘生福默默想着。
“拿回去泡酒也不合适。”
等老者来到正脉十二峰时,他把黑球抛给药王峰主,“下回别乱丢垃圾,这次下不为例!”
因为那团黑气是众生本身的‘痛’,是病变的‘相’。
也是医药两道修士的烦恼。
于是在某一日,糖画摊前多了块“包治相思”的幡子。
玄机峰女修们红着眼圈排队,刘生福给每人画了支糖簪子。
簪头或缀并蒂莲,或嵌比翼鸟,最妙的是某支断成两截的糖钗。
——竟能让负心汉梦里尝尽相思苦。
“师父,您这是乱牵红线!”
阿禾边熬糖边嗔怪。
老者笑呵呵往锅里添了把陈醋:“傻丫头,糖丝缠的是因果,醋香解的是执念。”
说罢舀起勺糖浆泼向天空,漫天的云团与微风霎时甜了几分。
而今市井流传着新童谣:“糖画甜,糖画妙,画个娘子对我笑;糖画苦,糖画巧,画尽前尘恩怨了...”
李青云晨起练剑时,总见剑穗上沾着糖丝,挥斩间竟带出蜜香剑气。
阿禾腕间的葫芦藤开出糖花,每片花瓣都藏着自己小小思绪的快乐。
山门外,十二峰主连夜赶制的“悟道糖人”正在派发。
糖人遇热便吟诵改良版《清净经》,帮人清明灵台,散去烦恼。
而最有创造力思维的器峰弟子们发现,若把糖人泡在酒里,竟能召出刘生福的虚影讲道。
(弟子:口瓜!我不要看老头啊啊啊啊!)
月圆那一夜,刘生福带着徒弟们躺在糖画摊顶看星星。
银河里淌着的分明是糖浆,星子则是未凝的糖脆。
老者忽然弹指向月,桂影里掉下个糖玉兔,正啃着李青云昨日画废的糖葫芦。
“师父,修仙界,或者说,会有真的糖人么?”
阿禾晃着新得的糖风铃。
(没有米字的唐人倒是有...)
刘生福咬碎嘴里的糖星子:“能啊,你瞧那赵明远...”
三百里外的巷子里,卖炊饼的瘸子正把糖渣捏成小人。
夜风裹着糖香掠过山野,每一个吃过糖的人则在熟睡中,梦见一绿色的治愈藤悄悄开花,那花香,甚是迷人。
葫芦花绽放时,新苗破土而出,嫩芽上沾着的朝露,尽是红尘熬出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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