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埠贵从墙根下回来，一进屋就看见三大妈坐在炕沿上纳鞋底。
灯光昏黄，映着三大妈那张布满愁容的脸。
"老头子，又跟贾张氏那老婆子嘀咕什么呢？"三大妈头也没抬，手里的针线却顿了一下。她太了解自家老头子了，每次跟贾张氏凑一块儿，准没好事。
闫埠贵一屁股坐在桌边，端起凉茶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还不是为了聋老太太那点事儿。”
"他把贾张氏想算计何卫国，让何家去照顾聋老太太，顺便图谋人家房子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三大妈听完，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叹了口气："我说老头子，你可别跟着瞎掺和。何卫国现在是什么身份？轧钢厂的技术科科长！手底下管着多少人？咱们惹不起啊！"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闫埠贵眼睛一瞪，拍着桌子吼道，"这叫什么？这叫借力打力！何卫国势大怎么了？”
“势大就得让他出点血！聋老太太那两间房，要是能弄到手，解放娶媳妇的房子不就有了？"
哼，这老婆子，就知道妇人之仁！富贵险中求，这点道理都不懂！
三大妈还想说什么，被闫埠贵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老东西，早晚得吃大亏！
闫埠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冲着里屋喊道："解放！闫解放！给我滚出来！"
闫解放正躺在床上看小人书，听见他爹的河东狮吼，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爸，啥事儿啊？"
闫埠贵上下打量着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越看越来气："啥事儿？整天就知道看那些没用的玩意儿！我问你，你想不想娶媳妇？想不想住新房？"
闫解放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想就对了！"闫埠贵从炕上拿起一只刚纳好的布鞋，指着门口，"现在，你马上去何卫国家。”
“就跟他说，有人在背后算计他，想让他照顾聋老太太，还惦记着老太太的房子！让他小心点！"
闫解放更懵了："爸，这不是......这不是贾大妈跟您商量的事儿吗？我怎么去跟何哥说啊？这不是卖了您吗？"
"你懂个屁！"闫埠贵气得把手里的布鞋朝闫解放扔了过去，"这叫投石问路！敲山震虎！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要是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傻小子，一点脑子都没有！我这是让他去卖好，他倒好，还以为我要害他！
闫解放被布鞋砸了个正着，虽然不疼，但也被他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他不敢再多问，捡起布鞋，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夜色己经深了，西合院里静悄悄的。闫解放站在何卫国家门口，心里首打鼓。
他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
可要是不去，回家肯定又是一顿好打。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咚咚咚。"
屋里，何卫国刚洗漱完，正准备上炕休息。于海棠己经把龙凤胎哄睡着了，正坐在灯下给孩子们缝补小袜子。
听见敲门声，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于海棠放下手里的针线。
何卫国也有些纳闷，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
门外，闫解放搓着手，一脸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解放？"何卫国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有事吗？"
闫解放看见何卫国，更紧张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何......何哥......我......我爸让我来跟您说个事儿......"
何卫国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大致猜到了一些。他侧开身子："进来说吧。"
闫解放走进屋，看见于海棠和炕上睡得正香的龙凤胎，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他站在屋子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坐吧。"何卫国指了指桌边的凳子。
闫解放拘谨地坐下，眼睛却不敢看何卫国。
"到底什么事？让你爸急成这样，大半夜让你跑一趟。"何卫国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闫解放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把闫埠贵交代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我爸说，是贾大妈的主意。”
“她们想让您家照顾聋老太太，还惦记着老太太那两间房......让我来跟您提个醒，让您小心点......"说完，他低下头，不敢看何卫国的反应。
何卫国听完，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就知道，闫埠贵那老狐狸，不会安什么好心。这招"卖友求荣"，玩得倒是挺溜。
于海棠在一旁听着，气得柳眉倒竖："这贾张氏和闫埠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就想着算计别人！"
何卫国拍了拍于海棠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看着闫解放，问道："那你爸让你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闫解放被问得一愣，他哪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啊！他就是个传话的。
"我......我爸没说......"闫解放支支吾吾地回答。
何卫国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闫解放倒了杯水："解放啊，你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自己也该有点判断。”
“你觉得，你爸让你来跟我说这些，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他自己好呢？"
闫解放端着水杯，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是傻子，何卫国这么一点拨，他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他爸这是想两头卖好，既在何卫国面前落了个人情，又想看看何卫国是什么反应，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何哥......"闫解放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爸他......他就是爱算计......"
"我知道。"何卫国点了点头，"行了，话你己经带到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告诉你爸，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聋老太太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闫解放如蒙大赦，站起身，连声道谢："谢谢何哥，谢谢何哥！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闫解放，何卫国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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