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金秋,麦浪如潮,一山之隔己然血流成河。
辽王次子耶律明颜,出征之时指天立誓,破了陉府带着最高一株麦穗献给父王以作寿礼,没想到落得丢盔弃甲混入乱军之中逃亡的下场。
平原之上,辽军建制己被打散,仗着战马精良勉强拉开距离,然而西夏军如同饿极了的疯狗紧咬不放,越过宋境追至辽境仍不停歇,好像深知此时不会有辽国部队接应一般。
奔逃一夜,马力渐弱,而追兵又至,晨辉划开黑夜,照亮的似乎是条不归路。
到底是耶律明颜命不该绝,嘹亮的号角随着晨风席卷而来,山丘之后转出雄壮骑兵,列阵排开声势浩大。
耶律明颜赶紧汇合自家骑兵,勒马回望,身后西夏兵士亦在二里外整顿军阵,平原地带刚好适合骑兵冲锋,辽军骑兵更是威震天下,此时手中重掌万余铁骑,当是攻守易型。
他却不知,西夏领兵追击之人乃新任都统军,名唤野利布桑,正是当今西夏最受宠的王妃的亲侄儿;此人不甘镇守边关混混资历,眼见生擒辽国王子的不世功勋在前,怎能听得进副官谏言。
手下万余骑兵,更有两万步卒在后,三倍于敌怎么能输。
于是不顾兵马追击一夜同样疲敝,大喝一声:“我军气势正盛,正当一鼓作气攻克敌军,杀!”
声势虽隆,实则人困马乏外强中干,两军对垒当场溃阵,丢盔弃甲一方换做西夏兵士,仅仅数次冲杀,便有半数兵士倒在铁蹄之下。
西夏一方多是步卒,精骑仅剩数百,早己跟随都统军仓惶逃窜,在辽国骑兵面前全歼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耶律明颜却有妙计,将骑兵分成两股,千数精骑仗着机动性走秘道赶往宁阳城,大队骑兵则驱赶残兵。
己然追击一夜的西夏士卒,再逃亡一日,恐怕半路上都能累死半数,届时等他们骗开城门,养精蓄锐的辽国铁骑定能拿下城池。
施行此计,果然残兵只顾逃窜不敢反抗,活生生累死许多,更有负手投降者。在辽军降者皆杀的逼迫下,全都涌向宁阳城。
不曾想,宁阳城下除了呼喊开门的残兵,竟然连都统军野利布桑也在此处。
眼见辽军衔尾而来,城头忽的升起大旗,最不应在此的“宋”字旗刺眼生疼,一旁“岳”字旗也是迎风招展,旗下一位年轻将军柱枪而立。
接着欢呼之声此起彼伏,城中兵士举戈舞刀,嘲笑城下两国相争,大宋得利。
耶律明颜咬牙暗恨,大军至此又岂容退却,下令整顿军事;趁宋军偷城立足未稳,正是攻城之机,大军由宋境从南而攻,先前安排的另一队精骑正好绕后偷袭,成两面夹击之势,今日定能攻克此城。
退路己断,辽国来势汹汹,此时最绝望的是困在城下的野利布桑,恨只恨城下埋伏时,没有捉到辽国王子。
不过是些许残兵败将,耶律明颜又岂会放在眼里,顺手杀了便是。
正当辽军攻城之际,城上却扔下许多刀兵,城头上那位年轻的将领高声道:“素闻西夏人悍勇,岳某敬重英雄,纵使英雄末路,也不应手无寸铁如羔羊般被人宰杀。”
野利布桑默默拾起钢刀,虽知是利用他们消耗辽军,然而正如同这位将军所说,他一生都在做着英雄梦,怎能如妇孺一般引颈就戮?
能跟随野利布桑的亲卫自然武艺超群,此时正是背水一战,区区数百人竟然在城头箭矢的援助下,硬生生击退辽军两次进攻,才在围攻之下力竭而亡。
攻城战正焦灼,忽有斥候急报,南面出现宋军,而苦等未至的千余精骑,亦是传来噩耗,密道之中早有宋军埋伏,辽国铁骑只逃回数人。
此时耶律明颜才知道,一切都在大宋计划之中,甚至他提着野利布桑的人头被亲卫护着杀出重围,皆是有意为之。
此役西夏失却边陲门户宁阳城,三万守军全军覆没,都统军野利布桑力战而死,陉府半州之地完全暴露,任大宋予取予求,这也是当年为何只割让陉府便义和。
而越境偷袭的辽国,数万精骑尽殁,只得王子侥幸逃回,怎么看都是大宋获益最大,也理应同时招惹两国。
然而野利布桑是死在辽国王子手上,率兵偷袭着也是辽国而起,再加上大宋方面占领宁阳城之后,反而派出使者宣言,愿修两国盟好,只是暂时看守宁阳城。
复仇心切的西夏,联合宋、金两国,盟约共伐辽国。
“不是我,冤枉啊,属下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出卖王子大辽!”被拖下去的行军官大呼冤枉,
只换来王子的一声冷哼,“偷袭之计筹谋甚秘,仅有数人知晓,西夏却早有埋伏,不是你还能是我吗,拖下去!”
恰逢夷离堇(部族首领)掀帐而入,劝道:“郎君暂歇怒火,此事蹊跷,宋国软弱,竟敢出兵夺取宁阳城,他们又如何抓到城防空虚的时机。”
“我七月方才打定注意谋划此役,难道他们还能洞悉我的想法,预料到偷袭西夏?”耶律明颜狠狠灌下羊奶酒,瞥见案几上父王的叱责书信,心头再度火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宰相大人当真料事如神。”岳飞摊开地图,由衷赞叹道:“西夏与辽国动向皆被言中,千里之外恍如亲临。”
遥想皇宫之中授予兵符时的一番对话,“武穆不解,为何料定辽国定然袭击陉府。”
“我早己封锁稻米、面粉等交易,再大肆收购辽国盛产的牛羊肉类,放出话去今年。”年轻的宰相抚须而笑,“辽国作风,既然交易不得,那便行抢。”
岳飞己然明悟,接过话头,“陉府盛产稻米,正是最好的目标。”
诸葛明点头说明:“去岁,辽国大王子领兵入侵,三战三捷,声势无两,军中盛传北院大王后继有人。”
“王位争夺尚不明朗,二王子又如何甘心,定会促成此事,届时若是西夏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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