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海深渊，百里冰域之下，雾气弥漫，寒潮入骨。
湛渊帝君立于幽蓝之渊，广袖不动，乌发如墨，身后万仞冰川在他神识一动之下寸寸崩碎，巨兽哀鸣戛然而止，血雾化作冰屑，风中消散。
归渊诀的最后一式——“逆澜破心”——冻结神兽毒脉，终结了它数百年来的肆虐。然而帝君却未即刻离去，而是被一股淡不可闻的微弱气息吸引，踏步入渊底。
冰岩之间，一团小小的雪白灵团微微蜷缩。毛色如霜雪铺地，尾尖斑斓，寒气自毛发间流动成纹，凝成一道细小的“澜”形。
湛渊帝君眉心轻蹙。此兽身负灵族古脉，气息古怪，却将死未死，丹田残破，仅余一口生机。
他不该出手。
——可他终究解下了佩于腰侧的冰魂玉，点于小灵兽眉心，将自身半数护心之血封入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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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温暖的蓝色灵泉中。
耳尖微动，环顾西周，那人静坐泉边，执一卷玉简，神情淡漠，衣袂无声。她嗅到了他的气息，沁凉，熟悉，是救她时侵入体内的那股温冷灵息。
她便摇摇晃晃地爬了过去，蜷在他脚边睡着了。
从那日开始，她不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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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渊帝君从未想过，他会被一只小灵兽缠上。每日打坐时，她就趴在他膝上呼呼睡觉；他移步翻书，她就用尾巴卷住他衣角不放。
起初，他以为只是暂时依附，等她恢复灵脉便可送回灵兽山脉栖养。
——首到她幻化。
那是三年后的初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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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澜第一次以人形现身，跌跌撞撞披着他替她裁的小袍子，站在归曜殿门口，鼻尖红红，声音轻得像落雪：
“师尊……我变好了。”
湛渊帝君抬眼，那一瞬，他几乎看不出那是那只趴在他膝上啃玉简的小兽。
她肤色雪白，眼中映着浅蓝光泽，灵脉流转间，有淡淡冰纹浮现心口。他察觉到她体内灵气波动复杂，一看便知是强行幻形，丹田尚未稳固。
他只说了一句：“还不许乱跑。”
她吐舌一笑，走过来，蹭了蹭他衣袖。
“那我以后……都只在你跟前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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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后，湛渊帝君收她为徒，赐名“君澜”。
她学术法极快，却常贪玩犯戒。
有一次偷偷翻他藏于禁阁内的《归渊诀》残卷，试图学他那招“借水御锋”。灵气不稳之下险些走火，她面色煞白地倒在灵台之中，是他赶来时一掌拍碎了她周身反噬气团，硬生生将她从濒死边缘拖了回来。
当晚他以藤杖责之。
外殿雷音震荡，惊动诸峰。
她跪在他膝前咬帕忍泣，眼眶红得吓人，小声地哽咽：“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湛渊帝君收回法器，半晌未语，只道：“我若想赶你走，早就不救你了。”
她便一头扑进他怀里，哭得一身冰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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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怕冷，如今却只怕他冷。
他看她的眼神冷，就是罚她；
他说话太平淡，就是生气；
他眉头一皱，她就赶紧端小葫芦奉上灵泉，讨好道：“尝一口？凉凉甜甜的，和你教我那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皱眉：“谁准你偷喝炼气水？”
她就一边躲一边说：“我没喝，我是、是尝了尝温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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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初雪，她披着他的袍子跑出归曜殿堆雪兽，冻得鼻尖发红，他便一把拎回屋，放入灵火阵中“融霜”。
她蹲在火阵中裹着袍子发抖，还倔强地小声哼哼：“我才不是因为冷，是想你才回来的。”
湛渊帝君瞥她一眼。
“……不该你知的时候，别问。”
她抬头，眼眸亮晶晶：“那你什么时候想我，我是不是也能感觉到？”
湛渊帝君垂眸，薄唇动了动，却未答，只挥袖掩门而去。
她看着门，悄悄摸了摸心口的“澜”字纹路，低声咕哝：
“那你一定常常想我，不然我怎么会总是心跳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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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不知，她的心跳，早己成了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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