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霁光初升，宗门主峰灵钟三响，百川归势，山门诸长老弟子皆聚于天枢台下，观礼季元收徒。
这是他首次公开收徒，阵仗不小，九重礼器尽备，红霞浮空，云绸挂幕。各峰弟子皆好奇那位传说中的“玄霜仙主”挑了何等人物，甚至玄骞都愿意从归曜飞来，可见分量不轻。
归曜峰一行来得并不早，但一现身，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神鹿照渊驮着帝君玄袍如墨，神息收敛，步伐稳重。君澜与君砚并肩同行，小幽一身墨鳞，安安静静地挂在玄骞背后，还时不时将尾巴盘住他的羽翼不让他走太快。
沅芷乖巧地牵着苍虬的须毛走着，鼻尖动了动，被周围的香雾熏得轻轻打了个小喷嚏，一旁的玄骞看见，顺势一把把她拎上自己背上：“别走丢了，小香团子。”
归曜这支队伍，竟像是……出游的。
季元隔着玉台望了一眼，失笑着走下台阶，招呼：“哟，老湛，你家都成兽苑了，还要不要我给你在眠云峰开个灵兽坊？”
他话音一落，身旁长老们一笑，倒也无恶意，只是亲近打趣。
帝君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峰中几头灵猫互掐时还不是来找我借符？”
季元一噎：“……那是它们心性活泼。”
“那我这些，”帝君目光一转，望向君澜一行，又瞥了眼盘在君砚头上的小幽，“也都活泼。”
季元哑然，随后笑了笑，走近一步，低声调侃：“你倒是真把归曜当小兽崽托管所了，越收越多……不如干脆让你归曜并入眠云峰，鹤眠还能按日按时投喂。”
帝君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没接话。
却在说笑间，视线微微转了一寸，落在天枢台最高处的一席帷幕后。
帷幕后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也看不见人影。
帷帐极重，用的是凤翼织锦，一丝灵息不透，西角悬铃静止不动，仿佛那帷幕后的人，根本没有气息。
季元那句“新徒弟”的说法，叫帝君眉眼轻抬。
——
他知道，帷幕后的人就在那儿看。
从他们踏入此处那刻起，便在看。
很静，却让他觉得熟悉。
季元瞧出他心思，笑着将话题转回：“她气息未稳，这次还不能见外人，过几日……你再见也不迟。”
帝君没有答话，只转开目光，似乎不以为意，却在看向帷幕后时，眼底有一丝沉思。
玄骞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哪儿……不对劲？”
帝君淡声：“那帷帐的纹，是天宫旧制，三千年前就停用了。”
他声音极轻：“那不是季元能随便动用的东西。”
玄骞倒吸一口气，难得没有毒舌：“……那他收的，莫不是……”
“闭嘴。”
帝君轻轻一抬手，阻了他未出口的话。
而远处，帷幕后，仿佛真有一双目光轻轻掠过他们，停在照渊、玄骞与小幽身上，再落在帝君肩头。
那一瞬间，帝君忽然觉得那目光，像极了——
某些年少时，未曾谋面的高处之人。
?
这一场收徒礼，结束得极静。
但从那一日起，帝君隔日便会送去几封卷轴，名义上是“答谢季元”，实则每一卷，皆是修心、藏神、障息的术篇。
那位帷幕后的人，从未现身，却似乎也收下了。
而归曜的“小兽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看进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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