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极喜欢君砚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她能感觉到他浸染了书籍的味道，她偶尔跟着他去藏书阁，帮他研墨、抄经，虽然不认几个字，但她会一笔一画地临摹。她最爱写“砚”这个字，写了一百遍还觉得不够。
君砚一开始嫌她吵，后来习惯了她软软的声音、甜甜的香气，偶尔会低声教她一两句经文。
“你这字，不歪了，是不是偷偷练过？”
“没有！”小花妖耳尖微红，抱着笔偷偷藏在袖中，“是它自己长首的。”
“……”君砚轻轻勾唇，没拆穿她。
——
归曜藏书阁深处，午后暖光透过琉璃窗棂，静静洒在书案上。
君砚坐在书案前，一身素青道袍，笔下行云流水。小花妖沅芷则蹲坐在他旁边的小杌上，身子轻轻晃着，一边研墨，一边偷偷往他那张干净的侧脸瞄。
她说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木香，像沉在书页里多年的香柏，一靠近，就忍不住靠得更近。
“你挨这么近做什么？”君砚头也不抬，随口问。
“我……我在看你写字呀。”沅芷眼睛亮晶晶的，手中墨锭还没研完就忘了使劲，软糯糯地靠在书案边上。
“你也可以练。”他说。
“可我好多字都不认识嘛。”她低头看看自己刚写的那一页，都是些歪歪扭扭的“砚”字，字旁还画了几朵花瓣作装饰。
“……你又在写我名字。”
“不是！”她立刻缩起袖子，耳尖一下就红了，“我是在练字！”
“嗯，”他眼角一动，落笔停下，慢吞吞地道，“那你抄这一页经文。”
“啊？！”她抱住笔，小小的绿眸里写满了震惊与抗议。
君砚一指点在她额头：“你不是说你喜欢学嘛。”
她委屈地哼了一声，低头瞪着经卷，却还是鼓起腮帮子认真地写了起来。
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都用力得像是在给字施肥种花。写到“无欲则刚”时，她歪着头问：“砚砚，‘刚’是指硬硬的吗？”
“……不是。”
“那你是无欲的吗？”
他差点被笔头戳偏，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哎呀，你脸红了。”沅芷小声笑出声来，把写了一半的字藏到背后，小脚凳晃了晃。
“我没有。”君砚顿了顿，耳根微红，“你，写好再闹。”
“好嘛——”
——
起初他觉得她聒噪，软绵绵、香喷喷的，像个黏人的小团子，总绕在他周围。但时间一久，他才发现，她总记得他喜欢哪种墨香，书页翻到哪一章，就默默帮他换上对应的卷轴；她虽不识多少字，却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他念过的经文；她在纸上临摹他的字迹，一笔一画，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
她认真时，比他还安静。
而更令君砚意外的，是她的术法天赋。
某日，他路过后山灵圃时，正巧撞见沅芷被漪岫峰的弟子拉去试炼术阵。
他本想劝说她不必参与，可只一转身，便见那小小的身影——一脚踏入阵中，毫无犹豫地挥手唤灵，那些花草灵息居然迅速听令聚合，在她身后结出一道清光流转的藤阵。
全程不过片刻，花阵未溃，灵息未乱。
她回头看他，抱着怀中软藤笑嘻嘻：“我也不太懂，就是觉得它们会听我的话。”
君砚沉默了很久。
回到藏书阁后，他将她常翻的几本《灵根简述》《引灵术》都搬到了最底层方便她拿，又亲手誊了一份他自己做的术法简记，写得字迹端正，还注了拼音。
沅芷看懂后，抱着那小本子蹦来蹦去，在他耳边叫了一天的“砚砚砚砚——你对我最好了！”
他皱眉：“别吵。”
“你是不是……在偷偷喜欢我？”
君砚握着笔一顿，神色淡淡：“没有。”
她就笑：“哼哼，口是心非的小砚子！”
他没应，只是耳后悄悄红了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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