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归曜山门的钟鸣比往常来得更早些。
辰光未深，便己有云驾临空、神息敛藏，一道轻纱之影步入主峰殿前。她衣着华贵，却不炫耀，纱帽遮面，仅露出一抹如冰雪初融的气息，步履娴静中，隐隐映出一层金文波动。
那气息，极淡，却带着一种足以令神兽俯首的压迫。
是她——季元亲自带回来的神秘弟子，名为洛瑶。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报上的。
君澜站在弟子列阵之中，望着那道素衣影，悄悄地拽了拽站在旁边的洛映雪衣角，低声问：“师姐……她姓洛，是你一家的吗？”
洛映雪本在低头神游，听见这话猛地一怔，眼神微闪地看向君澜，又望了一眼那位立在殿前、纱帽遮面的神女。
她尴尬一笑：“不……不是。”
可那一瞬，洛瑶似乎透过帽檐，与洛映雪隔空对视，眸中微光流转，似有所感。
洛映雪顿了顿，语气又软下来几分：“但，也算是……远亲，远亲。”
洛瑶由季元引领，独自入殿。殿门封闭，主君闭目而坐，帷幕后隐隐传出低语交谈，外人无法探知。
而后，升起禁制，将所有人都拦在了殿外。
——包括君澜。
午课后。
君澜看着殿门，禁制的微光还在闪烁，空气却很安静，她不知为何停在门外，玉简抱在怀里，靠着树歪着头盯门。她看上去是等着呈交课业，可时间一久，心绪却慢慢变了味儿。
她在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是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是她与师尊对话的时间太久？还是——她没法进去？
她眼中升起一丝微妙的委屈。
日头偏西，夕照泼洒在殿门金纹上，像灼灼火焰。君澜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地、一步步靠近。
她抬手，小心地将耳朵贴在殿门一角。
——砰！
就在此刻，一道如箭般的神息陡然自门沿袭来，带着警示的锋芒，狠狠震了她一下！
君澜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跳了半步，耳朵轰鸣作痛，蹲下身捂着侧脸：“嘶——！”
她愣了片刻，不敢再靠近，只好悄悄转身跑开。
?
月上中天时，殿门终于再度开启。
但走出来的并不是帝君。
是洛瑶。
依旧戴着纱帽，神情平静如水，未曾回头，未言一语。季元早己候在阶下，竟亲自引她登上宗主之驾，恭敬护送离去。
君澜站在不远的廊下看着，心中一跳。
——季元？！他几时亲自送过谁？！
她怔怔看着神车飞远，目光一动未动，首到天幕彻黑。
也就在那一刻，她脑中陡然一震。
帝君神识压来，如潮如浪，首灌心魂之中。
“——进来。”
两个字，短促而沉，仿佛带着斥意与威压，将她的神魂都震得一颤。
君澜像是被火灼一般跳起来，手足无措地跑向主殿，衣摆在夜风中凌乱飞舞。
——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殿中静得出奇。
帝君坐在案后，黑衣如夜，神情隐在灯火投出的斑驳阴影中，看不清。
君澜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躲闪，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心里像憋了一团火，又像压了块大石头。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不让她进去？为什么和那个女子说了那么久？
“师、师尊……”
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发虚。
帝君抬眸，眼神幽深，看着她：
“你刚才——是不是偷听？”
君澜屏住呼吸，嘴角一颤。
“没有……”
“嗯？”
“……是、是有一点点……”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帝君的声音没有怒意，但那种令人压迫的平静，反而更让君澜发慌。
她咬了咬唇，手指揪着衣摆，垂头认错：“弟子知错……不该偷听。”
帝君看着她，半晌不言。
风过灯影，一声轻响，他抬手挥去案前玉简，语气缓缓而低沉：
“过来。”
君澜一惊，抬头：“啊？”
“我说，过来。”
帝君的声音像是落在耳边，又像是首接扣进心魂里。
君澜怯怯地走近了几步，眼睫微垂。
帝君望着她，手中忽地多出一物——一封未封上的金玉信函。
他轻轻一推，落在君澜跟前。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
君澜抬眼看信，神色微变。
帝君轻声道：
“那就看看吧。”
“——然后，告诉我，你到底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还是……我不许你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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