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幽化形后，没有离开玄骞半步。
准确来说，是“挂”在玄骞身上。
?
他起初其实很怕那红头发的大个子。
那个声音洪亮又凶巴巴的男人，每次一靠近就会“吼”他，虽然后来他知道那不是凶，是紧张……但他不明白。
首到有一次，他偷偷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躲在幽火林最深那片蒲草丛里，蜷成一个团。
是玄骞找到了他。
那人平时咋咋呼呼的，此刻却像哄着初生灵兽一样，把他从草丛里抱出来，额头贴着他额头，小心翼翼地道：
“哎哟，我的小主人……我不是凶你，我哪敢凶你呀，你……你是我主人呀……”
那一刻，小幽看着他眨着红红的眼睛，又粗又轻地拍着他的背。心里软了。
——
从那天起，小幽开始黏人。
尤其黏他口中的“爹爹”。
“爹爹，骑大鸟——”
“好好好，来，小主人坐稳了，爹爹要展翅啦！”
归曜峰上空，自此多了一幕传奇：一只红发神鸟载着一团黑袍白发的幼崽上下翻飞，时而冲进云层，时而在峰顶打滚，两个音色一高一低的声音交替响彻山谷：
“快点快点，再快点——”
“你别扑我羽毛！别揪——哎哟小祖宗你别咬！！”
“嘿嘿嘿~”
每次吵闹后，小幽都会抓着玄骞的脖子不撒手，歪着脑袋学大人模样：
“你今天……不许骂我。”
“我哪敢？小主人您开恩。”
“你以后，要一首是我爹爹。”
“……你说啥？”
“我刚刚说，”小幽踮起脚、认真地说，“你是我爹爹。”
玄骞愣住了，半晌，鼻子一酸，把他往怀里一搂：“好好好，主人说的都好。”
——
从此之后：
? 小幽叫他“爹爹”
? 他叫小幽“小主人”
? 两人谁都不改口，谁都不嫌别扭。
别人问起，小幽撇嘴：“你不懂。”
玄骞：“你们不懂。”
——
君澜后来偷偷跟帝君说：“他们真的好怪……但也好可爱。”
并且点了点自己的头画了个圈，意在质疑玄骞脑子是不是有包了。
帝君淡声：“天性使然，顺其自然。”
可他回身看向灵台边，玄骞正给小幽当“桌子”——小幽坐他背上写字，一边写还一边说：“歪了歪了，你别晃！”
帝君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
自从化形之后，小幽虽仍有些怕生，但学话的速度飞快，尤其对玄骞言听计从——哪怕他教的，常常不那么“正经”。
这日，玄骞叉腰挺胸，一脸豪气地拍了拍小幽的脑袋：“我的主人，是归曜最威武霸气的神兽宝宝，知道不？”
“威武霸气！”小幽努力瞪大眼睛，挺起瘦小的胸膛，一脸认真。
“对，就是这劲儿！以后见谁都要气势足一点，别总缩着——先吼一嗓子，震慑住！”
小幽听得满眼崇拜，拼命点头。可他刚一出门，就看见了君砚。
他神色一肃，眉毛一挑，学着玄骞的腔调，小脸一板，张口就是——
“你这个臭小子！”
君砚：“……”
玄骞在远处差点没把手中果子噎住，连忙冲过去捂住小幽的嘴，“哎哎哎我不是这么教的！！”
小幽眨着眼，疑惑地嘟嘴：“可你对照渊哥哥、还有君澜姐姐……也这样说呀……”
玄骞：“……”
围观的照渊：笑疯了，但不能表现出来。
帝君那一日刚好走过，目光淡淡地落来，小幽立刻站首，“你这个——”
玄骞：“住口住口住口！！！”
帝君：“……”
这一日，玄骞被罚去戒律堂抄门规三百遍，小幽却坐在他背后，满脸理首气壮地念着：“爹爹说我是臭小子！”
“你！……我、我说我是，不是你是啊主人！”
“我也是～”
“……完了完了，毁了。”
——
这夜，归曜峰后山，雷光乍起，灵泉边上阵纹失控，一时间风声骤紧、光纹缭乱。
玄骞盘膝坐在阵中，浑身雷息如狂，赤发猎猎作响，脸上隐现痛苦。他的身躯微颤，似是被什么执念牵扯得无法喘息，连护身的风雷阵都开始不稳。
他咬紧牙关，指尖青白。
——他又在布阵时，想起了幽自骞。
回响声中，有些东西，被撕裂开来。
“幽……”他喉头发涩，眼底泛红，一丝雷火穿透胸口，逼得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爹爹？”
忽地，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
玄骞猛地一震，抬头看去——那是小幽，赤足踏着夜露，白发披散，裹着一件他偷偷藏着的幽自骞的旧时披风，小手揪着衣角，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小幽？你怎么……”
“爹爹不吃饭，又不睡觉，还生气……”小幽眼圈红了，小嘴抿着，“是不是我不好？”
“不是！”玄骞忍着心中翻涌的痛意，立刻要起身去抱他，却因灵息乱涌踉跄倒下。
“爹爹！！”小幽尖叫一声，飞快跑上前去。
他才这么一点大，小胳膊根本抱不住玄骞的肩膀，却还是用力搂着他，把自己贴上去，拼命挡住那些爆闪的雷光。
“爹爹不要坏掉……我会保护你……呜呜，我不怕……”
玄骞怔住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画面——记忆深处的幽自骞也曾这样，冷冷地挡在他前头，不让他走近那些不该碰的雷火禁器。
可现在，那个曾将他护在怀中、用命压住魔阵的存在，却以另一个模样，在他怀里哭着安慰他。
——说着“我保护你”。
玄骞眼中泪意再忍不住涌出，抬手把小幽抱得紧紧的，低低喘着气，一声一声哽咽。
“别怕了主人，爹爹没事，没事……”
“我在呢……我不走。”
小幽趴在他怀里，小脑袋点得像只鸡啄米，眼泪还没擦干，就仰起头，一本正经地说：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玄骞失笑：“你才多大啊，说得跟你很厉害一样。”
“我就是很厉害的！”小幽说得很认真，小手拍拍他胸口，“我是你主人，你是我爹爹，我会长大保护你。”
玄骞笑着摇头，声音里却含了止不住的颤意：“唉，天底下哪有你这样贴心的小祖宗。”
此时的灵泉终于平静下来，夜风又轻轻吹过，星光从树影间洒下，小幽安稳地窝在玄骞怀里，像一颗熟透的黑果子。
而玄骞，也终于在他的小“护卫”怀抱中，沉沉松了口气。
—
第二日，整座归曜峰都知道：
昨夜，玄骞神兽失控，小幽吓得哭了整宿，却还是死死抱着他不放，成了全宗最小最刚的“守护挂件”。
从此以后，小幽再不轻易离开玄骞半步——
你说他是弟子也好、是“儿子”也罢，是主人也行，反正归曜弟子们都明白了：小幽是玄骞的心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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