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峰地脉异动未平，深夜的灵泉边仍泛着淡淡白光，灵石中阵纹若隐若现。
季元御风而至，衣袍翻卷间，脚下阵盘裂痕斑驳。他眼神凝重，终于循着那一缕极难察觉的金炎魂息，来到归曜峰后山封禁之地——
——他终于知道，归曜峰异象的源头，不是魔气，不是外敌，而是她。
是洛瑶。
那一刻，他看见她。
洛瑶独立于禁山中央的灵台之上，西周万符封阵皆被唤醒，映着她银白袍角飞扬，魂火如焰自背脊升腾。她眉目寂然，血色从口角淌落，眼中却燃着炽热的执念。
她正以神魂强行引阵，以自身心念为引，撼动天地锁魂，欲寻回——幽自骞的残魂本识！
“够了——洛瑶！”季元终于出声，眼里满是惊惧与疼痛。
她没有回头，神念己濒临崩裂。
季元一步上前，怒喝：“你在走火入魔！”
说话间，他猛然上前，强行打散引魂之阵，护住她残破的魂脉——
可就在他一触碰到她的刹那，她周身灼灼金光炸裂！
那是她神女之躯上被施下的御身金文，唯对心生情念之人的触碰，才会生出本源反灼之焰！
“啊——！”季元闷哼一声，身躯如被烈焰灼烧，掌骨瞬间焦裂，口鼻溢血，整个人踉跄倒退。
洛瑶身形剧震，怔怔看着他，整个人也一瞬从执念中清醒。
“你……”她看着地上痛苦蜷缩的季元，猛地怒吼出声：
“你动情了！”
“你竟敢对我……动情？！你大胆！”
她唇瓣因愤怒而发颤，身上的金文还在激荡，一道道金焰似要灼尽虚空。
而季元，低垂着头，血从发丝滴落，脸色惨白，却是轻轻一笑。
声音哑得几不可闻，却极温柔：
“是……殿下骂得好。”
“从观你天罚的第一日，我便知……我恐怕躲不掉。”
“……我终究贪心了。”
洛瑶怔住，眸中震动如雷。
他轻轻抬眸看她，眼里满是柔光，仿佛看着的是昔年朝暮未歇的执念，又仿佛，是他人生中唯一不肯斩断的悸动。
“你那么想救他。”季元苦笑，喉头滚动，依旧执拗地撑着身子向她伸出手。
“我来帮你。”
“哪怕再灼一百次，也好。”
洛瑶的眼神终于动摇，心魂震荡，仿佛千万思绪、千万年尘封的执念，在此刻交织成一场突如其来的心火劫。
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那句：“你该走。”
金焰尚在，她却一步步走近他。
季元苦笑着撑起身，像一位早知结局的赌徒，仍愿将一身清辉、万千道骨，悉数投掷。
———
金焰还在灼，地面灵阵碎裂如蛛网，季元身上衣袍破碎，血痕斑驳，他依旧撑着身子，执着地靠近她。
洛瑶在他身前止步，冷冷看他。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怖。
季元一怔。
她微微仰头，神魂震荡间，一缕幽金的天引文阵在她掌中悄然展开。
——那是「神女自请天罚」的式印。
“洛瑶！”季元骤然变色，“你疯了吗？！你现在无法承天罚！”
她却轻轻勾了勾唇角，神色清冷而执拗，如初雪凌霜，轻吐一句：
“师父。”
“该罚。”
季元瞳孔猛缩，喉头发涩。
“你不是要与我一起吗？”
“那就——一起啊。”
话音落下，天穹骤变！
一瞬之间，乌云撕裂夜幕，九重雷海倾覆而下，天阶之力轰然降临，首首朝两人所在之地砸来！
“洛瑶！！！”季元失声怒吼，毫不犹豫地朝她扑去。
下一刻——
天罚落身！
雷火撕天裂地般劈在季元肩上，金焰金文与天雷冲撞，一道灵息护光猛地包裹住洛瑶，然后碎裂。
她瞪大眼，看着季元的身体在雷光中剧震，他的手却死死扣在她腰后，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护在怀中。
他连动都不动一下。
“你疯了吗！”她眼圈猩红，身体在雷火的反震中颤抖，“我不需要你护——你根本护不住我！”
季元嘴角淌下鲜血，仍然笑着：
“我说过……要一起的。”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季元的背脊己几近焦黑，金文被活活烧穿，而他的双臂却仍死死扣着洛瑶。
这一刻，天地间金光炸裂。
没人能分清，那吞噬一切的光，是天罚雷火，还是洛瑶魂骨深处本源金文的逆反。
雷光中，两人被紧紧缠在一起。
洛瑶看着他，泪终于不受控制滑落——
“你为什么……”
“你不过是我的……师父……你为什么要——”
“因为我想留下。”季元艰难开口，“你叫我一起，我便陪你走下去。”
“就算是地狱……我也陪你。”
轰隆——
最后一道天雷如山倒海啸，重重砸下。
洛瑶双目紧闭，金文燃烧至极限，忽而猛然回拢，将天罚余威引入自身识海，强行镇压！
电芒碎裂，万籁俱寂。
那一刻，天地终于安静了。
季元脱力，跪坐在地，而洛瑶立于他前方，浑身是血，却没再推开他。
风掠过残阵，卷起她染血的白袍和他的碎发。
这样的话语，如此的熟悉…洛瑶勾起一丝苦笑，这天命，为何不放过幽自骞，也不放过我，现在，连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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