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归曜府外松风拂面，雾未散尽，堂中却己透出微微茶香。
君澜捧着书册坐在案边，耳朵耷拉下来，一副还没从梦中醒透的模样。她眼神飘忽地瞄了师尊一眼，见他衣袍清净、正持盏饮茶，才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露出那行练得七歪八扭的“晨课要记”。
湛渊帝君目光收回，落在她身上，语气平静：
“昨日自修之后，可曾记下身边诸物名属、用途？”
君澜连忙点头，又点得太快，耳朵一晃，尾巴“啪”地拍到椅脚，吓得她又立刻缩回去。她结结巴巴地开始回答：
“记、记了一些……比如、比如那棵青兰，它喜欢日头不强的地方，不可乱浇灵泉水，会散叶气……我、我昨天还用了那个小葫芦里头的炼气水给它养护了叶子，它今天早上还发光呢！”
她说到这里，神色得意，尾巴又不受控地晃了一下。
湛渊帝君原本正举杯浅酌，闻言指间顿了顿，薄瓷茶盏微微倾斜，清茶几乎要溢出来。他将杯子轻轻放回案上，语调不高，却不急不慢地道：
“……你说，你拿了葫芦里的炼气水，去浇青兰？”
“嗯！”她还没察觉气氛有变，小脸认真，“我还倒得很少，就几滴，怕浪费……”
湛渊帝君沉默片刻，眉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瞬。
“君澜。”他缓缓开口，“那葫芦中所贮炼气水，非寻常灵泉。是为你稳形护体所炼，需贴身携带，随气息流转而化解体内隐波之患。”
“此物须你每日清晨以灵息引动一滴，于静修时炼入丹田，借以安稳心元、调和真形。”
“并非——”他顿了顿，语气虽不重，却隐隐带着些无奈，“并非拿来浇花。”
君澜眼睛一圆，像是才反应过来闯了祸，小声道：“……可那花……真的发光了。”
湛渊帝君抬手扶额，似不想与她争辩花发不发光的问题，最终只吐出一口气，道：
“若想养花，我另备养植水给你便是，莫再乱用。”
君澜连忙点头，一边收紧手中的葫芦，一边小声嘟囔：“……也没人告诉我不能……”
“现在告诉你了。”湛渊帝君扫她一眼，话音极轻，“记住了？”
“记住了。”她赶紧正襟危坐，耳朵一抖一抖的，悄悄朝师尊靠了点过去。
湛渊帝君看她如此模样，终究没再多说，只将茶盏重新端起，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
“再迟些，为师会叫管事送些净植灵液来。你若是闲不住，便将院中几盆兰草都照料照料。”
“真的可以？”她惊喜地仰头。
“嗯，但——”他淡淡瞥她一眼，“不许再动你那葫芦里的水。”
“遵命！”
她喜滋滋地答应了，又忍不住抱着葫芦看了半天，末了还是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我觉得它那几滴，也很有用……”
湛渊帝君放下茶盏，目光淡淡落在她头顶那对又不自觉来的耳朵上，语气平和地道：
“君澜。”
她立刻坐首：“在！”
“尾巴。”
“啊！”
一团银影飞快地往身后藏去，带着一串轻轻碰翻茶具的清响。
湛渊帝君的目光终于移开，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抬手轻拂，一道灵光卷过案面，将倒茶、湿纸一并收走，云淡风轻地道：“午前，把昨日那篇书册抄十遍。”
君澜眼睛瞪圆：“十遍？！”
“嗯。”他语气温和，“若再分神，尾巴也算一遍。”
“呜呜呜……”
她趴回书案，耳尖红得发亮，手指揪着纸角，但那小小的葫芦却被她抱得更紧了几分，像是很怕再被收回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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