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缓缓洒落殿中,轻拂过寝榻。
帝君缓缓睁眼,一如往常般安静,却似在醒来前迟滞了那么一瞬。眸中波光微敛,如湖面覆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霜雾——静,却少了往昔那种深不可测的沉韵。
榻前,银白小兽静静蜷着,眼中光芒澄澈。
湛渊微动指节,轻抚过她的脑袋。
“醒得真早。”
声音低沉如昔,语调里依旧是君澜熟悉的温和,带着惯常的轻柔与不动声色的宠溺。可就在那声音落下的一瞬,君澜忽然敏锐地察觉到——
少了什么。
那不是他刻意隐藏的事。恰恰相反,他掩饰得极好。他依旧会以她最熟悉的语调与她说话,依旧记得她喜欢头顶被轻轻揉两下,依旧在她尾巴动一动时,像玩笑似地低声念叨:“又动了,你这毛团子,几时学稳重?”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清楚——他变了。
那变不是外貌,不是声线,不是言语。
而是他呼吸之间那一缕断层似的空白。
他每说一句话,气息都会比过去慢半瞬,沉一点,轻一点,仿佛魂息在重组,却不完整。
他的眼神依旧含笑,可那笑像是在一片破碎的镜面上,勉力贴回的一块光。
她伏在他膝前,一动不动,耳朵轻轻垂了下去,眼神慢慢失焦。
**
——湛渊帝君,神魂缺了一角!
他神魂天成,庇道苍生,世间无几人能察觉这样的缺失。
但她能。
她的魂与他的灵,早己隐隐牵系,尤其在“逆命台”那一刻之后,他以自身镇魂引替她斩魔影、锁命因,虽未亲口言明,可她在魂识归一之际,感知到了那一丝魂火骤灭的波动。
是他断的一魄——替她挡下了“逆命反噬”。
而今他的神魂依旧坚如往昔,但性情却在那“断魄”的空隙中,静得过于冷清。
不是冷漠,是那种刻意收拢情绪、避开波动的冷静。
温柔仍在,只是……好像不再掀起情绪的涟漪。
就连他方才揉她耳尖时,指尖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有一点点的“玩心”。
她曾最怕他发怒、怕他责罚,可如今——
她只怕他太安静。
太不真实地平静。
**
她默默仰头望他,眼中微光轻颤。
湛渊目光落下,正好与她对视,顿了一瞬,似是要说什么,唇角却只是微微一抬。
“你这眼神作甚。”
他轻声笑了笑,指尖抵了抵她眉心,“怎么,看我像个重病之人了?”
她没有回答。
只是突然伸爪,一下一下,轻轻按着他掌心。
指尖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湛渊看她低头不语,静了片刻,只道:
“傻东西,没那么脆弱。”
“若我连这一魄都护不住,你又怎么入得逆命台?”
语落,他似随手拂去榻边落发,语调温淡地转开话题。
“今日无须修行,你若无事,便守我一日。”
“想睡就睡,别乱动。”
这语气,淡然温柔,和过去无异。
可她知道,那是他将情绪裹入神魂之后的惯性回应,像是他将“君珩”这个名字藏进了风雪山河中,只留下“帝君”的模样留给她。
?
首到午后,君澜也未换回人形。
她趴在他膝前,尾巴伏平。
她不说话,也不叫,甚至没有贴上去求抚摸。
只是以本相,守着这个位置,她在等,她在等帝君生气,像以前那样,沉着脸凶她:
“收起尾巴”
“不可没规没矩”
“稳不住形就不准吃饭”
**
她从不知,原来最令人心碎的,是帝君的温柔。
不是他怒,不是他冷,而是他——以“失魂之身”轻描淡写地温柔待你。
仿佛他早己习惯失去,把你的心疼都温吞了下去,不留一丝声响。
她忽然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不说,是不想她自责。
可她怎么可能不痛?
——她一向在他护下长大,如今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为她残了魂”的事实。
一魄虽无形,却在他每一瞬微妙的迟疑中显形。
那种空洞感,君澜记住了。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不能只是他掌中之兽。
她要长成护他之人。
不再晚一步,不再弱一筹。
?
日暮西沉,主殿门扉被暮光映成一条条静默的影。
小兽依旧守在帝君膝头,未动。
而湛渊,只是在她耳边,低低唤了一句:
“君澜。”
“别怕。”
——可那一声“别怕”,落在她心上,却像是他不敢再让她“怕他消失”。
是她怕,也是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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