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光中醒来的。
不是灵气的光，也不是太阳的光。
而是来自某人魂识的温度，从她眉心缓缓涌入，似静水流深，透骨而温。
君澜的眼睫微颤，一点点睁开。
入眼是一片浅青帷帐，风过如潮，灵息安稳，身下榻褥柔软，香气熟悉，是归曜主殿的药息香。
她怔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早己脱离镜魂界。
是帝君……将她带了回来。
她眸光微转，侧头便看到身侧的椅案前，湛渊帝君静坐如昔，玄袍未解，手中握着一卷未翻开的书页，眉目低敛，仿佛正静静等她醒来。
“……师尊。”
她声音极轻，几乎只是唇齿轻动。
那人倏地抬眸，目光霎时定在她脸上。
君澜从未见过他这般眼神——
像是将千年清寒的冰湖瞬间点燃，又强行按下那一寸火光，化为沉静的波澜。
“醒了。”
湛渊放下书卷，靠近榻前。
君澜下意识想要起身，他却低声按住了她的肩膀：“莫动。”
他指尖微凉，语气极轻，却依旧带着一贯的威令。
可她感知到了。
那魂魄……己经回来了。
他身上的魂息，再无缺口，虽微微薄弱，但己完整。
她抬手，轻轻触到他腕脉。
他没动，却沉声以灵息打断她：“大胆。”
她一怔，旋即眼眶泛红，嘴角却扬起个笑：“弟子知错。”
他指尖缓缓落于她眉心，将那一缕残留的魔印余息彻底拂平。
那一夜，他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帝君坐在榻边，君澜躺在他身侧，两人静静相对。
夜深灯影，天地安静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而君澜知道——
他真的回来了。
可她也知道，他的魂，曾为了她断过。
那一魄虽归，但魂海再无从前那般澄澈无暇。
那一角断痕，虽不痛，却真实存在。
她望着他闭眸静坐的侧脸，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帝君为她受伤！
这个激动的小心思，未曾出口，却悄悄传进了近在咫尺的帝君心中。
他眉心微动，低声一念：
“静心。”
“哦……”君澜脸颊一热，羞愧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敢说话。
—
【归曜峰·次日清晨】
阳光自窗缝洒入。
君澜今日醒得尤其早，怕吵着湛渊，便轻手轻脚地变回小兽模样，蜷在榻侧，守着他一夜的地方。
她没动，只静静窝在那里，目光不舍地望着他。
片刻后，他醒了。
睁眼一瞬，先是下意识地探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怎么不在榻上。”
小兽不动，耳尖垂下。
湛渊蹙了下眉，刚要说话，却见她伸出一只前爪，轻轻按住了他指节。
她没有叫。
只是望着他，安静得不像往常那只跳脱的小雪鼬。
“怎么了？”
“我……觉得您好像没有完全恢复。”
“……”
帝君闭着眼缓了一息，忽地用未被小兽按住的手唤出一尺熟悉的寒光。
冰气炸裂，从小兽的尾巴一路蹿至背脊。
“啊——！”君澜炸毛，像是灵魂都被冻了一跳，尾巴一甩、身形一缩，吓得当即从床上滚下来，“啪”地一声落地，化为人形，蹲坐在榻下，小手抱头。
“现在呢？”
“恢复了！恢复了！”
帝君看着她蹲在床边，一副“我错了我不敢了”的模样，额角微跳。
他沉默良久，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又开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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