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峰 · 主殿】
午后风过，主殿内光影浮动，微微扭曲着窗棂上画兽的剪影。
君澜匆匆赶到殿前时，正好看到涅容姬离去的背影。
她一身簪钗不整、神色狼狈，连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法宝也来不及带全，只留下一阵香粉与灵息乱流的混味，像是一场被打乱的华美梦境，溃散在殿前台阶。
君澜心中一跳，下意识想追，却己晚了一步。
她踉跄着奔入殿中，玄色的殿门缓缓闭合，将那远去的浮华隔在门外，也将她心底骤起的疑问牢牢困住。
殿内，帝君正站于高阶之前，指间把玩着一枚素白玉珏，唇角弯着，似笑非笑。
君澜停住脚步，呼吸尚未平复，眼中满是困惑：“她……怎么了？”
“我在外头听见动静，发生什么了……她是被您赶走的吗？”
湛渊看她一眼，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淡淡一笑：“你倒关心得很。”
“那……映雪师姐呢？”她试探着问。
帝君的笑意不变，语气却轻描淡写：“禁足三日，不可见人。”
“……什么？”君澜一愣，像是被什么猛地绊了一下，眼中陡然浮现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做错什么了吗？”
“涅容姬是因为她……”话一出口，她便觉心底一紧。
湛渊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君澜终于意识到那几乎不言不明的真相——
她一首后知后觉，一首只顾着自己的委屈与心思，却忘了映雪师姐始终在她身侧。那些她无法抗拒的、无法招架的局面，映雪或许早就看见、预判，并悄无声息地做出了选择。
她的眼睛骤然红了。
下一刻，她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扑过去抱住湛渊的衣摆，声音颤抖：
“师尊，是我错了！”
“如果不是我，映雪师姐也不会受罚……她不是坏人，她是为了我……”
“她知道我不懂、不明白，她替我挡下了这些——她不该被罚！”
湛渊原本平静的眉眼也终于动了动。
他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汹涌，像是压抑己久的心念一瞬决堤，不顾一切地冲破理智。
“君澜。”他沉声唤她。
“心念不稳，你在动气。”
她仿佛没有听见，死死拽着他衣摆，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青玉石阶上。
“师尊，弟子求您……求您，别罚她。”
“罚我吧，我可以念清心诀、写门规、受藤杖……都可以。”
“我求您了……”
湛渊闭了闭眼，胸口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伸手去按她的肩，想让她稳下神识，却一触即收。
她的灵息此刻与他相交——如同水流撞入溪潭，一触即融，惊起圈圈涟漪。
而那股波动中，分明带着极强的情感回响——
湛渊缓缓蹲下，眉眼凝沉，语气低缓：
“你哭成这样，她知道了也会心疼。”
“你若真护她，就该稳住自己。”
他抬手，覆住君澜冰冷又发颤的手指。
他低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再缓缓抵住她额心，气息温柔而低稳：
“别哭了。”
她好像从未感受过师尊如此近的鼻息，哪怕是以小兽的形态，她红着眼框怔怔地望着，望着帝君同样泛红的眼睛，像是灵台一瞬冰封，情绪被那一点温热气息牵住，嘴唇微微颤抖。
空气沉寂，君澜第一次感受到空气中没有威压，也没有一丝神息，是他收起了所有的威能！像个凡人一般，可是，来自他身上纯净而清甜的气味却变得十分的清晰！这就是古神的味道吗？君澜贪婪的想记住这个味道，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被他浓郁的神息吸引，导致了动情的错觉，却没想到，没了神息的他，依旧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稳不住心神，该罚。”
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一阵温热忽地覆上她的唇。
那触感轻得几乎不带力道，却又像某种被压抑太久的本能冲动，在此刻悄然破土。
君澜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
天门处灵光轰然乍现，唇上传来带着微颤的热度，沿着她的识海与心府缓缓渗入，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空白。
她的脑中，仿佛只剩下西个字：
……好软，好烫。
可比这更让她慌乱的，是——
他没有神息。
他什么都没有释放。
可他就那样贴着她，仅仅是唇瓣轻覆，她便彻底乱了，灵力都无法凝聚，连心跳都快要失控。
她以为，是他的神魂摄人，是他的气息压人，是他那高不可攀的帝君之威，让她动了心，乱了道心。
但此刻她才终于知道——
哪怕他只是个没有神识波动的凡人，仅靠这一个亲近的触碰，也足以让她整颗心，坠落万丈。
“……师、师尊……”她低声呢喃，眼中水光欲涌，唇间一片炙烫。
湛渊却没有再动，甚至在那轻触之后，便缓缓退开半寸。
他依旧低头看她，眼中却有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神色。
不是冷峻、不是宠溺，甚至不是那种“师者之忧”——
是压抑之后的回望，是破界边缘的克制，是他作为神明也不该有的，渴望。
他说。
“这不是你该承受的，却是你自己求来的。”
君澜呆呆望着他，连呼吸都忘了。
她的唇间仍有余温，灵脉却是一片混乱，识海深处，那枚镜魂印不知何时泛起幽微的水光，宛若某种契约正在潜动，随时可能突破某道关口。
他能感觉到——
她的情动，与他的回应，正悄然牵引着那枚镜纹的核心，让两人气息的契合比以往更深一步。
这是危险的。
是破规之险、心契之危。
湛渊忽然闭了闭眼，像是在遏制体内某股翻涌的波动。
他低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映雪之罚，不会更改。”
“而你——”
他睁开眼，看着她，声音轻而低，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柔意：
“再动心，便要学着担得起后果。”
话音落下，他起身，背对她站定，不再言语。
君澜跪在原地，眼中氤氲水光未散，唇角仍在轻颤。
她的心跳还在胸腔乱撞。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可她明白了。
他早知道她动心。
他，也动了。
只有她自己一首没有认清！
哪怕不承认，不明言，不许她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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