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界 · 天痕断谷】
风起云动，日光沉晦。
湛渊帝君立于断契荒原上空，衣袍猎猎，袖间仍带着地脉封印之息。他眸光微敛，正欲唤照渊返归曜山门，身后一缕带笑的低语却自虚空之中传来，像从千年梦境中溢出：
“哈哈哈哈哈，湛渊帝君～”
“你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声音未至，一道身影己立于谷口苍松之下。
来人一袭素玄衣，衣领微敞，鬓边有浅银纹路，眉目温和如雪中桃枝，语气却带着三分讥讽五分悲凉。正是魔窟窟主——幽自骞。
湛渊帝君缓缓转身，神色未动，只目光微沉，语气极静：
“幽自骞。”
幽自骞一步步朝他走来，神情仿佛玩笑，又仿佛试探：“君珩！我来问你——你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吗？”
那字一出，谷风止了，尘沙皆寂。
湛渊的眸色微微一震，片刻后却仍沉声开口：“谁？”
他是真的，记不得。
幽自骞顿住脚步，望着他眉心那道被压下去的神识裂痕，神情古怪。
湛渊看着他，目光锋利如刃：“你设的局？”
“你问我？”他低笑一声，声音几乎冷了下来，“我对你可没那么上心。”
“上心？”湛渊帝君抬眼，那双冷静至极的眸子里竟起了一丝波澜。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像没能抓住。
幽自骞却己一笑带过，背手看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以为，你该早就觉察了……从她出现的那一刻。”
幽自骞眸中闪过一道难辨的幽光，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想高看我，我也不拦你……可，对你费尽心血，对你处处留心的人从来不会是我…”
这句话里隐含的情绪太多。
湛渊微蹙眉，终究未说话，只是转身欲走。
“等等。”幽自骞忽然开口，语气却一改先前的轻佻，带着几分迟疑与压下去的情绪，“玄骞……”
湛渊回头，眼神清冷：“他很好。”
幽自骞静了几息，轻声道了一句：
“……多谢。”
湛渊未答，只点了点头，神识一卷，照渊灵光浮现，撕开一线虚空。他踏入其中，风声低回。
而在他即将消失的瞬间，幽自骞站在断谷苍松之下，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神情终于露出一丝从未在人前显过的孤落与疲倦。
那棵松树，是她当年最后一次留下魂识的地方。
湛渊帝君走后许久，幽自骞才低声喃喃一句：
“你都忘了她……但我…怎么忘不掉”
苍风再起，吹散了他衣角上的朱纹，也吹落了断谷中唯一未碎的残花。
【归曜峰·主殿静室】
湛渊帝君返山。
君澜坐在玉榻上，衣襟被夜色熏染得微微泛冷。帝君立于她身侧，指尖轻抚其眉心，一道微光缓缓探入识海。
片刻之后，他神色不显，却于掌心垂下一缕淡红气丝，悄然散去。
君澜察觉灵识被查，抿唇垂眸，轻声道：“弟子……无事。”
洛映雪立于一旁，眸光沉静，微微偏头，像是随口问道：“师尊，澜师妹近日梦魇缠身，是否……与外魔相关？”
此话一出，君澜微怔，欲言又止。
湛渊却未作正答，只抬掌微微一挥，示意二人不必追问。他神色平静，却低声道：“我己有数。”
这话看似平淡，实则意味深远。
君澜听得一头雾水，刚欲再问，却见帝君忽然抬眸，看向殿门处的玄骞。
那眼神，静得像是透过他，看向了更遥远之处——那断谷之下，与幽自骞的旧时片段。
“玄骞。”
帝君开口，语气沉稳无波：“从今日起，你为君澜坐骑，护她神魂，随行左右。”
此言一出，君澜顿时愣住，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以！”
她手掌握紧衣襟，脸上又惊又惶：“我……我自己也是灵兽啊，哪有灵兽骑…灵兽的道理……”
湛渊缓缓看向她，目光沉如夜色：“那日与你说的，不可自责，难道转眼便忘？”
君澜一噎，顿时低下头，小声嘟囔：“可这又不是自责……”
“小麻雀，别装懂”，玄骞在一旁早听不下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踏着轻风跃至她身侧，啧了一声，翅膀搭上君澜的肩，一副吊儿郎当的“大哥”架势：
“别犯傻，你是我罩着的人，懂？”
“再说，我是坐在你肩上，不是让你骑我。”
“你要真想骑，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请我喝酒。”
君澜哭笑不得，耳尖都红了。
他嘴上嫌弃，神情却透着护短的惯性，仿佛这一纸命令，他早己预料许久。
“你那点能力连自己都护不住，保命要紧，谦让什么”玄骞啧啧叹了两声，“我罩着你，是因为你弱，不是因为服你～”
“神君……你”君澜咕哝一声，耳根却悄悄泛红。
帝君目光掠过二人，落在静立一旁的洛映雪身上：“洛映雪。”
映雪回神，立即行礼：“弟子在。”
湛渊神色未变，语气淡淡：“照渊，归你所守。”
照渊于殿侧一步踏前，灵光幽浮，恭敬俯首：“谨遵法旨。”
洛映雪神色微变，一瞬之间，她己明白了此事背后不止是护持那么简单。但她并未出言多问，只转头与照渊对视一眼。
照渊眼神静如寒潭，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心神微定，随即俯身跪地，语声清越：
“弟子领命。”
她一礼敬帝君，再一礼，向照渊肃然施拜。
静室中气息沉稳，唯有灵光暗浮，似隐隐契约凝成。
君澜望着洛映雪的背影，又偷偷看了玄骞一眼，眼底闪过一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与惶然。
而洛映雪知道，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倒反天罡乱了辈分的“恩赐”，不是恩赐，而是预警。
窗外清风穿殿，檐铃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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