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山·数日后】
君澜近来常觉不安。
自那夜之后，归曜山的风似乎也变得奇怪了些，夜来无声，树影幽微，哪怕是最熟悉的炼器堂后山，她也总觉得——
有什么在看着她。
而那人……湛暄，仿佛忽然换了副面孔。
他不再冷嘲热讽，不再借课上之机指摘她的术法。甚至在她路过阶前时，会低声唤她：“澜师妹。”
君澜怔了一瞬，仿佛错觉。
“上次归灵炉温调偏了五分，你的气息附着不稳，下回若重炼，我可代你护火。”他言辞温和，目光坦然，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笑。
仿佛曾经的敌意……从未存在过。
君澜却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口发紧。
她不擅交际，对人情冷热本就迟钝，却本能地觉察出：湛暄的笑，不自然。
那笑里有东西在潜伏，在等待，在勾取什么。
她轻声谢过，低头离开时，腰间那枚早己干涸的金骨羽，忽然微热了一瞬。
?
而这微妙的变化，玄骞也察觉到了。
他受命保护君澜，但他还是不喜凡人，更是对归曜峰门人身上的气息“过敏”，他的日常就是凝息藏身，然后——盯着君澜。
那日她与湛暄言语交错时，玄骞就隐在不远的松梢枝上，一双金色的鸟眼死死盯着。
忽时，他的眉羽一皱，呼吸微动，他闻到了魔息。
很淡，淡到几乎与归曜山的清净灵气交融，可他再熟不过。
那是……幽自骞的气息。
混杂着极隐极深的血丹波动，顺着骨羽残息与君澜心脉相呼应，而从湛暄身上，居然也传来了呼应之气。
玄骞当时就想现身，可就在他跃身之际，那股魔息忽然断了，如雾散风尽，仿佛只是幻觉。
可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那不是残留的魔气，那是活着的意志。
是幽自骞的——
他心跳得厉害。
原本想立即找帝君禀告，却在踏上归曜峰灵阵时，忽地顿住脚。
那一瞬，他想起了幽自骞看着君澜时的表情。
那并不是敌意，也不是冷笑。
是像……在看一株花，开在他曾失去的某个梦里。
玄骞握紧羽翅，猛然转身，背离了归曜主殿。
他不再盯着君澜，也没回归曜殿，而是悄无声息地穿过峰后禁林，沿着昔日幽自骞传他灵息的方向——
闯入魔域。
?
日头正盛，灵阵寂灭，虚空泛出淡淡漆黑的波纹。
玄骞站在裂缝前，耳边风过之处，仿佛还回荡着那人曾说过的话：
“小麻雀，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长大。”
“……那你现在，也看看我吧。”
他踏入漆黑无光的魔域。
?
湛暄坐在石廊间，指尖着袖中羽骨，那枚羽骨与他并不契合，却在神识深处，仿佛生出某种熟悉的悸动——
每次靠近君澜，那悸动便更强。
甚至在夜里，他会梦见她伏在自己怀里哭泣，眉目模糊，却唤他一声：
“哥哥。”
那不是她的声音。
可那种……疼爱至深的语调，却让他从梦中惊醒，心口濡湿一片。
他看不见的地方，指尖羽骨微亮，裂纹处浮现出一道“骞”字。
仿佛有什么，己经埋入他魂识深处，悄然生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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