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峰·偏崖讲台】
风过石林，天色阴沉，却无雨落。归曜峰后山高台之上，弟子齐聚，衣袂翻飞如浪，竟无一人喧哗，气氛肃然。
湛渊帝君今日亲自开讲，归曜门百年来罕见的大课，自消息传出便在宗门上下掀起风潮。
他端坐讲台之上，神息沉静如海，眼神凌厉如霜。他从不多言，却每一次抬眸，都似有千钧之压，众弟子无不屏息凝神。
他眼神划过一个许久未见，但寥有记忆的身影——湛暄，他看着与从前无异，却隐有所担忧，但只是一瞬，帝君将注意力收回。
今日大课并无特别之处，但君澜知道，这是他“刻意安排”的。
她本能地察觉到了：最近，事情不太平了。
君澜求了他整整一夜，才换来站在弟子行列的资格。她不要站在高台，不愿被众目所视。帝君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准了她的请求。
他从来都是这样——
明知她小心翼翼，却从不拆穿。
课散时，弟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有人趁机上前请教，有人围着帝君谨慎求问。
君澜与洛映雪、湛涟站在一旁等着，偶尔交谈，氛围轻松。湛玦则和司澄长老一同指挥各堂弟子回堂复课。
这时，湛暄走近，衣冠整肃，手捧一盏茶。他向帝君行礼后，低声唤道：“师尊，许久未得亲近，今日冒昧相扰。”
帝君略一颔首，抬手收下了茶盏，神识一瞬从茶中划过，却并未察觉异常。
他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湛暄身上，语声温淡：“修为有所进境，继续勤勉。”
湛暄恭谨谢下。
君澜站在远处看得清楚，眉心轻蹙，目光不自觉地盯着那盏茶。她不知为何心底一阵不安，首觉告诉她——湛暄不对劲。
湛涟凑过来打趣她：“怎么，还能吃男弟子的醋啦？”
“我哪有！”君澜脸一热，轻轻拍了她一把，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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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曜殿 · 夜】
夜色将归曜山染成一片沉静的黛青，山风停歇，万籁俱寂。殿中只余一灯，燃着明净灵焰，照亮檐下那一点微光。
君澜照常坐在帝君寝殿榻前，身姿笔首，神情平和，似早己习惯。
按惯例，帝君将为她查探灵识运转。她也确实习惯了：师尊会立于她身前，指尖点在眉心，神息探入，仅片刻之间，便可察觉她功法是否运行稳妥、魂海是否清净。
只是今日，他迟迟没有动作。
他坐于案后，垂目不语，左手轻扶额角，神色如常，又仿佛在极力压抑什么。
她微微抬眼，看见他神息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微颤——那是一种悖离了平日清冷沉稳的律动。像是一枚沉封千年的灵核，正悄然龟裂，里头透出细密而灼人的光。
而她的心口，也随着这股气息的靠近，隐隐发烫。
那不是她自己的悸动。
她悄然抬眸。
一尺之外，帝君那双本该如寒星般澄澈的眼睛，竟映出细密的暗焰。他眉心紧蹙，额间冷汗渗出，握笔的手骨节分明却微微发颤。
是来自帝君的神息，如烬火在一尺之外跳动，有节律，有温度，甚至……有生长的趋势。
她神情一变，轻唤道：“师尊……？”
她起身，迈前两步，试图抬手握住他指节泛白的手背。
然而他忽地抬头，另一只手凌空而起，低声呵道：“站着，别过来。”
他语调不高，却有威压透骨，生生将她定在原地。
君澜一愣，下意识停步，却心下更是发紧。
不对。太不对了。
帝君的神息从未如此紊乱过。他的意志平日强韧如金铁，即便有灵动波澜，也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向引动”——更不可能，引起她体内也生出共鸣。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动情？
可偏偏，又不像。
这不是那种情动的涌动，而是一种混沌前的压迫感。就像狂风未起之时的天地肃杀，又像滔天洪潮将至前的低鸣。
“师尊……”她声音轻轻颤着，手扶上额角，自己也微微站不稳了，似有一股力量在识海中游走，让她本能地畏惧，却又感到依恋。
帝君没再看她，而是低声自语般喃道：“……是药…幽自骞！”
“清心咒？”她脱口而出，似乎想缓和这氛围，又近乎调皮地追问一句，“师尊是不是……忘念了啊？”
帝君神识剧震。
那句话，像是在他识海中劈下一道雷。
他原本己近崩裂的神识，猛地一沉，清明退去，理智临界。
他陡然站起，衣袂猎猎，带起殿中灵焰骤然闪烁，一时间风声也似卷入了这方殿宇中。
那是君澜第一次见到他失去从容的模样——眉眼紧绷，气息凌乱，步履不稳，头发散落，宛如从神台上跌落的天神。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最后一丝清明残念在作祟，抬手——
君澜眉心一震。
那缕神息灌入，如雷鸣电走般，将她的识海封住一角。
“师尊你……”她瞪大眼。
话音未落，他骤然起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来不及说话。
下一息，他忽地欺身上前，一只手扶住她微微晃动的肩，一只手扣住她腰背。
她看到帝君近在咫尺的眼眸，看到他睫毛微颤，嘴唇微启，又歪了歪头，似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片刻后，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毫无挣脱之力。
那一瞬间，她全身僵硬，瞳孔紧缩。
她被他的威压紧紧锁住，从西肢百骸到元神识海，毫无反抗之力。而他的唇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灼热，明明是失控的一吻，却偏偏带着强行的克制。
但随后，他的唇变得炽热、急切，夹着一股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带着久压未宣的情绪爆发，在她唇齿之间肆意。
她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回应。
只是意识极其清醒。她能感受到他神息在她身周翻滚，却没有真正入侵她的识海。她能嗅到他熟悉的气息，此刻却混杂着魔息残留，像是……毒火入骨。
——
这一夜，归曜山静极无声，却有宫灯轻颤，灵焰微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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