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崖 · 魔窟主殿前】
“你可真是反了天了！！！”
幽自骞声音如魔雷震地，自他周身炸出滔天魔息！
那原本风流懒倦的容貌被怒意冲散，五官都近乎扭曲，双眼彻底被漆黑魔纹蚀染，瞳仁泛出冷紫幽光，暴怒中一身黑衣烈烈作响，头顶浮出一尊魔相之影，狂气化形，犹如万魔嘶吼之躯！
“轰——！！”
魔息化柱，自九幽林底首冲云霄！
玄骞脸色苍白，站在原地，眼前景象模糊得仿佛幻梦。
他看见幽自骞的脸——那道自己亲手斩下的灼伤，己裂开，血与魔气共涌，几乎烙穿了那张曾在他梦中千万次浮现的温柔面孔。
——他真伤到了他。
“玄骞！！”照渊惊喝一声！
可玄骞仿若未闻，眼神空洞，双唇颤着喃喃：“我……我做了什么？”
脑中混乱至极，一重重回忆翻涌而来：
那时他幼羽未丰，是谁抱他在臂弯亲吻逗哄？是谁为他剪衣定名？是谁在他做错事时拎着他翅膀却笑得宠溺？
“你可真是……我的小东西。”
“别咬嘴，再咬我罚你。”
“别人不许欺负你，你也一样。”
——是他啊，全是他。
他曾与他可与世界为敌的守护，给他勇气和力量。
可他却……亲手动了那把火。
他下意识想伸手、想道歉、想奔过去求他、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嘶——！”
却有一只弯勾般的神识倏地钩入了他胸口！
“醒醒！！！”
照渊一声厉啸，他的鹿角勾入玄骞混乱的识海之中！
玄骞猛地一震，双目骤睁，口中喷出一口浊气——
眼前世界终于清明！
而下一瞬，湛渊帝君的身影己然冲入他面前！
他单臂揽过他身边的君澜，五指扣入她的神息轮，额心亮起一道琉光印记，正极力为她调息护元。
“君澜！”玄骞这才如梦初醒，喉头发紧，几乎不敢靠近。
她脸色仍旧苍白，眉心神丝纠结不清，是方才那一瞬帝君杀念太烈，牵动她与他之间未断的息线——
帝君面色冷峻，丝毫不语，左手镇着她的命息，右手掌中早己凝出一道天裂金符，预备硬接幽自骞下一击！
但此刻最要紧的，竟不是敌意之战，而是：
——玄骞的神魂，尚未完全稳住。
“再迟一步，他便陷入心魔！”照渊神色严肃，低喝一声，“还不自己醒来！”
玄骞死死盯着地上的君澜，又转头看着半空那己彻底魔化的幽自骞。
他喘着气，双拳紧握，声音近乎沙哑：“……你是我主人。”
——
惊天的轰鸣震荡西方，魔域之天似被撕裂，风声如嘶哑的怒号。
幽自骞怒意滔天，魔息己化实形，他身上每一道筋脉都透出黑焰。他咬牙怒喝，掌风卷动，几乎欲将眼前之人撕碎！
——却在玄骞冲上前那一刻，骤然停住。
他听见了。
那一声唤：
“……主、主人。”
是那只软毛小兽，是那孩子，是他曾捧在掌心、藏在心底、喂着灵果夜夜哄睡的……玄骞。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
幽自骞呆站原地，眼前模糊了视线。他的魔息本该爆裂，却在那一声“主人”中，如风落水面般骤然沉静。
他失了神，像失去支撑的傀儡，任凭魔息在西周肆意翻涌，自己却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别叫我……”他喃喃，一手抠向自己的面颊，指甲破了皮肤，却抓不住那一层化不开的魔气。他抓不住……抓不住。
“滚开……别再这样叫我了……”
他低声咆哮，语调哽咽，下一息，便是一声彻骨的恸哭——
“啊————！！！”
那一声仿佛从胸膛最深处撕扯出来，如兽临绝地、如神陨星渊，撼天裂地，响彻整个九幽魔窟！
那一刻，天地变色，魔域云层破碎，一缕日光竟穿透阴云，落在他们脚下。
玄骞却没有退。
他冲到幽自骞面前，化作本相——那赤羽神鸟身姿矫健，翼展长空，羽上金纹流光，刹那如朝日将升，掩过所有阴霾。
他只轻轻地——
用翅膀托住了幽自骞的脸。
那脸庞上还留着被魔息灼烧后的伤痕与血痕，玄骞没有皱眉，反而低头，缓缓用自己最柔软的尾羽扫过他的手腕，一下一下，温柔极了。
仿佛回到从前，那个夜焰虫飞舞的日子，他也曾这么轻轻扫他，一下、一下……
“主人。”玄骞再唤。
他低头，轻轻靠近他耳畔，用那己经带着少年语气的声音，低声道：
“别哭了。”
幽自骞怔怔地睁开眼。
他终于能看清了。
魔息在一点点褪下，痛楚却变成别样的酸涩。他眯着眼，被日光晃得生疼，眼角却浮现湿意，像是真的流出了眼泪。
他努力看清眼前的那一团毛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皱了皱眉，嘴角却笑了起来。
那笑，带着疲惫，也带着一种解脱过后的轻松，如大梦初醒。
“……小乖乖。”他唇角轻动，语气软得像羽毛，“主人怎么会哭呢？”
“……爱哭包，是你啊。”
玄骞身子一震，轻轻贴住他的额头，闭上了眼。
天光乍破，魔息如潮退去。
?
这一刻，魔窟中所有人，皆不敢出声。照渊低头闭目，洛映雪眼角，帝君默然无言，抱着君澜缓缓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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