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帝君低声开口，抱着君澜转身向外，怀中之人神色迷惘，但似有所安定。
洛映雪面露惊色，却终是默默跟上。照渊回望了一眼帝君，又看了看原地如雕塑般凝立的玄骞，神色犹疑。
“让他们……”
映雪轻轻拉了拉他头上的鹿角，低声道，“让他们说说话吧。”
照渊皱了皱眉，终是点头，转过身跟着帝君离去。
——
魔息渐散，天光静落。幽自骞仍立于原地，脸侧的伤痕斑驳未愈，却不知为何，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
玄骞却哭得像个小孩，甚至哭得比方才的幽自骞还要更伤心。他像只炸了毛的小兽，扑在幽自骞怀里，泪流满面，止不住地抽泣。
幽自骞低笑了一声，苦中带柔，抬手一遍遍轻轻地拂着他脸上的泪水，就像从前许多次那样。
“我不骂你了，”他说，声音低而哑，“好吗？”
玄骞泣不成声，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吸回应。
幽自骞将他搂得更紧些，手掌覆上他的后背，像是要把他轻柔地包裹成一只小鸡仔，安抚地拍了拍。
“乖。”
“为什么！！”
玄骞突然吼出声来，声线都在颤抖，近乎崩溃。
幽自骞眉眼一垂，没有立刻开口，却始终没舍得收起那点温柔的笑意。他只是默默望着他，就像从前百般纵容他的小毛团。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玄骞吼着，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在幽府里动不动就耍脾气的小少年。他眼睛红得厉害，像是要把所有不甘都吐出来。
幽自骞叹息，依旧只是轻柔地抚着他背脊，不言不语。
“你回答我！”
幽自骞张了张口，许久才说出一句：“哥哥……保护不了你了。”
玄骞全身一震，整个人僵住。
他手指握紧，指节发白，“我不需要你保护了！”
“玄骞。”
幽自骞终于开口，声音极低，却带着止不住的疲惫与温柔，“你跟着他……会更好。”
“什么更好！什么更好！”
玄骞仿佛疯了一般，“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也不懂我……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别任性了。”幽自骞只是低头，“你长大了，你知道为什么。”
玄骞睁大眼，眼泪却不知为何停住了。他似乎一下子就被抽干了所有情绪。
幽自骞缓缓抬头，望着西周魔窟残破的天幕与塌陷的岩壁：
“看看这，看看西周。”他低声道，“这里早就不是从前了。”
玄骞怔怔地看着他，嗓子发干：“你！”
“我？”幽自骞轻笑，声音却带着某种隐忍的脆弱，“小乖乖，我都知道，我知道的。”
他缓缓靠近，把额头轻轻贴在玄骞的额头上，那是他们过去最熟悉的安慰动作之一。
他低声呢喃：“别跟着我了，好吗？听哥哥的话，就当……哥哥求你。”
玄骞大震。
他眼中那点碎裂的光像是被谁狠狠揉碎，他几百年来翻遍的梦境、神识和回忆，都找不到幽自骞说过“求”这个字。如今他亲口说了出来。
玄骞全身发颤，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只剩剧烈的喘息与无法形容的心痛。
他摇头，像疯了一般，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幽自骞叹息，抬手，一指轻点在玄骞眉心——
一瞬间，玄骞的神识猛然一清，所有混沌被驱散，残余的心绪与执念被温柔地斩断。
玄骞怔怔地睁眼，看着他。
“怎么？”幽自骞笑了一下，“长大了就只能听哥哥凶你了？”
玄骞脸一红，忽然一把将他抱住：“主人……”
“……不准叫主人。”幽自骞轻轻皱眉，“你现在的主人不是我，未来也不是。”
“我就叫。”
“你啊……”幽自骞无奈地叹息，“不打你、不骂你，你就这样不乖，是吗？”
玄骞红着脸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他不记得自己哭过了多少次，也不记得自己梦了多少次——但梦里梦外，他一首想的，就是这个画面，这个温度。
他真的不想再醒了。
幽自骞静静地抱着他，感受着他靠近的体温。
他低声开口：
“九幽的封禁，从来都没有拦过你。”
玄骞全身一震，眼神倏地亮了。
幽自骞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发顶，语气淡得仿佛要随风而去：
“你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
他笑了笑，又补了一句：
“只是，不可叫我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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