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澄澈如练，倾泻在阿帕奇总督府的庭院。微风拂过，修长的翠竹在夜影中摇曳婆娑，投下斑驳陆离的光痕。
霍惊雷仰躺在冰凉的石阶上，月影柔软地倚靠在他宽阔的胸前。两人头并着头，凝望着穹庐之上那浩瀚星河。远处，蛙鸣虫吟交织成一片天籁，将这夜色浸润得温柔欲滴。
“老婆，”霍惊雷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充满活力，“铜矿那边总算都理顺了，新探出的煤矿也不能等，得立马干起来。有了这些，咱阿帕奇的百姓，日子才有奔头。”
月影莞尔一笑，指尖无意识般轻轻着他粗糙的手背：“有了矿，自然就有了进项，是大家伙儿的福气。对了，我在天工院研习时，见识过一种新式纺机，能把棉花纺成细布。咱们这气候，不少地方正适合种棉花……”她侧头望向丈夫，眼眸在星光下闪亮，“是不是能把织布的营生也弄起来？好些部落还靠兽皮过冬呢。”
霍惊雷一愣，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哈哈，老婆，你真是我的神来之笔！”他飞快地在月影脸颊上偷印了一吻。
月影脸颊飞红，带着羞赧轻推他：“别闹。”
“好好好，说正事。”霍惊雷坐首身体，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我这就跟上回东瀛打交道的那几家商会通个气，请他们派个懂行的掌柜过来看看。挖煤、织布，都是咱地里生金蛋的宝贝疙瘩，不愁没人投钱！”
他行动如风，起身入内，片刻后拿着一只精巧的金属传音筒出来，熟练地拨动铭符，联系一个熟稔的号码。
“喂？老弟？”一个带着几分市侩精明又透着热络的嗓音传来。
“是我，老山本。”霍惊雷咧嘴一笑，“生意兴隆啊？”
“嗨，老样子，数铜板过日子呗。”对方呵呵笑着，“老弟你这回算是在阿帕奇站稳了？”
“承老哥关照，算是有点根基了。”霍惊雷语气沉稳，“正好跟老哥透个风，我这刚起了座煤矿，还得搞点织布厂、成衣坊的营生，看看老哥有没有兴趣入个伙？大家一块儿发财。”
传音筒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热情的笑声：“哟！老弟你这是在点石成金哪！行！老哥我就信你，过几天就遣个大掌柜带工匠去给你捧场！细节详谈！”
他笑意渐浓，迅速拨通其余商会的号码，逐一洽谈合作事宜。片刻，他踱回窗边，望向月影，胸中踌躇满志。
“媳妇儿，”他喃喃道，目光投向庭院深处，“咱们这片基业，该有点蹄声了。”
“嗯？”月影秀眉微挑，带着疑问。
“明天我就找陆都督递个话，请他拨几位苏族顶尖的骑射教头过来。”霍惊雷眼神锐利如鹰，“守土安邦，光靠两条腿不够看，得能追能跑的铁蹄劲旅！”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现实问题，手指无意识敲着窗棂，“得先把规矩立起来，税得定明白，人家商会才敢投大钱，总怕被咱们当肥羊吞了不是？”他转头看月影，“老婆，按天工院那些条条框框，咱们搞个怎么个章程好？”月影正欲开口，霍惊雷又自言自语起来，“骑兵队…一旗还是两旗？苏族那头，能匀几个好手过来？”
月影看着丈夫专注思索的模样，浅笑提醒：“我听说，联邦有种‘滴灌’的巧法，能在旱季省下不少水。”
“哦？这个得琢磨琢磨，引过来……”霍惊雷点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细密的线在星空下交织起来——从铁矿深处到棉田垄上，从纺机飞梭到军营校场，一个囊括矿业、农耕、工坊、军备的庞然规划，在这对年轻夫妇看似随意的絮语中，渐渐勾勒出了雄浑的轮廓。霍惊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月影则如同最沉稳的基石，补充着细节与民生。
“……总之，”霍惊雷用力一挥拳，眼中燃着豪情，“让阿帕奇富起来，强起来！这是我们目前的一个小目标！”
月影依偎着他，微笑颔首，但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她望向南方深沉的夜幕，声音轻得像叹息：“夫君，我们在这边大张旗鼓，盼着大家穿暖衣…可南边……”
霍惊雷脸上的豪情陡然一顿，揽着月影的手臂紧了紧，声音低沉下来：“前几天跟老楚通了个话，他说他们己经跟本地部落打成一片了，目前还算太平。不过……”霍惊雷顿了顿，眉头微蹙，“有零星的传信说，见到持‘喷火棍’的白人在密林边缘晃荡。”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咱们脚下的根基得再厚实些，手中的刀更要磨得锋利。只有自己足够硬实，将来或许……能帮上一把。”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先前纯粹的雄心之外，己悄然沉淀下一层厚重的警惕与压力。
蓝图之下，东南方雨林中暗雷己埋；而汉王虽表面和平，实则如藏刃于鞘，那位王爷……可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霍惊雷夫妻深知，真正的风暴，往往从最安静的地方升起。
好在，好消息也有——赵铁衣在克里七岛港造船厂打造的首艘铁甲舰即将下水，意味着东海岸终于不再是海军真空地带。
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勾勒未来的剪影映在窗纸上。从矿坑深处的轰鸣，到棉田垄上的微风；从织机穿梭的嗡鸣，到校场上铁蹄翻飞的铿锵——阿帕奇的未来之路，在这深夜的絮语中，渐渐清晰可辨。
月华无声，温柔地为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披上银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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