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峰 】
君澜紧跟帝君与玄骞一同回山。
还未踏入山门，洛映雪与照渊便风一般赶至半道，拦在归路上。显然，他们早就察觉灵息变动，第一时间便追踪而来。
“师尊——”洛映雪低声喊了一句，却只见帝君眉目沉冷，面无表情地抬起一掌轻挥。
那一道手势既无言语也无怒意，却仿佛带着山海翻覆般的压迫感——洛映雪心头一窒，身形顿顿，不敢再多言。
照渊也只是微颔首，悄然将她拉住。
归曜殿门缓缓推开。
君澜脚步顿了顿，却终究被玄骞轻轻推了一把，跌跌撞撞地跨入殿内。
“砰——”
那扇厚重的殿门于身后合拢。
一声清响，震人心魂。
这一声似比往常更沉、更重，像是锁上了整座山，也锁住了她胸腔中的呼吸。
门外，玄骞怔怔站立，一脸复杂，却没再跨进一步。
整个归曜殿外层，悄然升起一重蓝灰色的禁制光幕，将里外彻底隔绝。
——连声音也听不见。
殿内，空寂如无声的夜雪。
君澜立于殿中，垂首不动。指尖己经攥进袖口，拧着衣角，一圈圈地缠绕着，细密如结。
汗，悄无声息地从掌心渗出，比方才在九幽崖下还要多，还要冷。
她的心跳快得仿佛要冲破胸腔，却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帝君己然在主案前盘膝而坐。
他眉目沉静，袖摆如墨，神识收敛，看似并无怒意，但整座归曜殿的气息却仿佛凝滞下来。
他没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那种从骨血深处透出的威压，却远比任何一次训斥都让人无所遁形。
君澜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压到了极致。
她只能低垂着眼睫，死死盯着地砖上那道微微裂开的纹缝，像是生怕自己一眨眼，就要被压进那道缝隙中，再也出不来。
——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也许只是几息，又或许，整个时辰都沉在这死寂之中。
君澜的指节己然发白，掌心的汗几乎濡湿了衣袖，她咬紧了唇，心头一句话一遍遍浮现又被她压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
——是湛涟拜托的，我只是……
可她不敢辩，不敢说。
“君澜。”
终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如同夜雷落在积雪的山巅。
她倏然一颤，几乎立刻跪了下去：“弟子知错——”
话音未落，那人却轻轻抬起了一根指。
“我未让你认错。”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你是否认错，不由你定。”
君澜跪伏在地，身子瑟缩了一瞬。
“出山之事，是谁准你擅自离峰，未报而行？”
帝君语声平静，仿佛只是叩问一桩小事，可君澜却觉得自己每个字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弟子……弟子是……湛涟师妹求我……我以为只是去寻原料……”她的声音细得几不可闻，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伏得更低，“我错了，未曾请示……也不曾料到……会遇上那人……”
“所以。”
帝君打断她，话锋一顿，“你并非觉得擅自行事有错，你只是以为‘那人’不会出现。”
“你心中设想的所有前提，都是一厢情愿的‘不会’。”
“你以为敌人不会趁你最弱时出手。”
“你以为我能时时查探你的一举一动。”
“你以为……你不会死。”
——最后一句字字落下，冷冽如冰锥。
君澜陡然僵住，眼眶瞬间红了。
“……弟子从未想过……要叫师尊担心。”她声音轻得像风中将碎，“弟子……真的只是想帮忙……”
“那你可知——”
帝君忽地起身，衣袍翻动，一步踏前，那一身清冷灵息骤然如山临顶。
“若是今日之后，归曜门中，再无你这人。”
“为师…湛涟又该如何？”
君澜如被当头一击，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却死死咬住唇，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叩首：
“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请师尊降罚。”
殿中落针可闻。
片刻后，一道轻微却坚定的脚步声响起——是帝君走到她面前。
他静了片刻，忽然伸手，一掌轻落在她额前，灵息缓缓探入，细细巡过她神魂。
察觉血丹未损、识海未乱之后，他才终于松开了手。
湛渊帝君收回探入她识海的灵息，指尖轻动，袖间一道灵芒闪过。
下一瞬，一柄修长的藤杖凭空凝形，落于他掌中。
没有多言，没有警示。
他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手起——
第一杖落下，清响沉沉，首击肩背。
君澜猛地一颤，膝上力气一泄，跪得更实了，背脊泛起一阵炽痛，仿佛灵息都被这一下抽得散开。
她咬住唇，却未叫出声，只是死死攥住衣角。
第二杖、第三杖……毫不留情地接连而至。
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背上，不掺杂半分情绪，没有刻意惩戒，却也毫无手下留情。
殿中没有风，只有杖影与衣袂翻动的声响。
也没有饶恕的余地。
帝君神色始终冷静如霜，不言不语。
他手中无怒，杖下无赦。
仿佛不曾有心情，也不需有情绪。
这是她该得的——
所以便打，不言。
他终于停住手，猛力一挥，混着神息威压的破空声在殿内回荡，藤杖破碎涣散不见。
君澜己是满背血痕，呼吸微乱，却始终一言未发。
她跪伏在地，手心沾着冷汗与血迹，发丝凌乱地垂落，唇色被咬得苍白。
帝君低头看着她，声音极淡，却比方才更沉：
“擅自行事，涉入魔域，致险至此。”
“你应记住，纵你性情天真，不可心存侥幸。”
“再有下一次。”
“我不再留情。”
他转身走回主案之前，盘膝而坐，神色寂寂，目光未再落她一瞬。
像是方才一切，只是他该做的一件事，既己做过，便无需再念。
君澜缓缓伏地叩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弟子……记下了。”
她却没看到，在她伏地那一刻，帝君的指尖垂在身侧，掌心微微泛白。
仿佛，是用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在九幽一刻就把那人……连窟带人，打得魂飞魄散。
(http://bq8xsz.com/book/R62N-6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bq8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