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殿 · 禁制之外】
银白灵阵织就的结界横空如镜，静悄悄罩落整座归曜殿，如冰封万里、寸音难透。
洛映雪刚自云翼落地，轻烟未散，脚步却猛然一顿——
一道无形的神威波动，忽自殿中拍开，像自深渊起浪，撞击灵魂的最深处。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攥紧袖角：“……这是…”
“归曜殿封了。”照渊自她身后落下，语声沉静：“静音结界。”
“隔音？……你是说，里面……”她话未说完，便被下一道更强的威压冲得一滞。
像是神力将殿内一瞬压缩，转而又骤然扩张，仿佛天地间有某种秩序在被拉首、重塑。
洛映雪猛地抬眸，望向那座庄严闭合的殿门，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在动手？”
照渊没有回答，只垂下眸子，掌心暗涌起淡淡光息，似随时准备接引灵体回护。
“她……她识海才刚稳，前日还梦魇未散……他居然——”洛映雪语声发颤，眼底难掩震动与怒意，“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玄骞踏风而落，落在她身旁，一身鸟羽却像被风反复拂过，冷峻而乱。
“擅自离山，险些折命，还牵了我。”他说着，嗓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扰动什么，又像在自控。
“……所以就该这样罚她？”洛映雪侧身瞪向他，声音都在抖，“他……你们，早知道会是这样？”
玄骞没接话，只是狠狠侧过脸，唇线紧绷。他平日里骂君澜叫“小麻雀”，打趣嘲她没用、蠢，还会拍拍翅膀护她藏在羽下。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是第一次。”照渊终于淡声回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她会痛的！”洛映雪几乎脱口，“她会哭的！”
玄骞沉默了两息，低低道：“她怕疼。”
“可她更怕——他失望。”
洛映雪心头一震，忽然看向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他怎么能下得去手？！下这样的手？”洛映雪的声音终于拔高一分，眼圈己经发红。“你们太冷血了。”她声音哑哑，眼圈泛红，“她是人，不是你们口中的灵器法宝……”
“她是小麻雀。”玄骞忽然插话，眸中闪过一点极深的情绪，“会疼、会蠢、会跑，会犯错。”
“但她也会……咬着牙站起来。”
他顿了顿，又像自言自语般低道：“她怕他，可也只怕他。”
照渊望向归曜殿，掌心灵息如丝，光华轻摇。
这一刻，他们谁都没说话了。
因为又一轮神威激荡如潮水掀起，压得整个归曜峰峰顶山风尽歇。
像是……又一次杖落之刻到了。
可他们听不见——只有山在颤，灵在惊。
洛映雪咬着唇，一言不发。
首到连天光都暗了一瞬，她才忽然低声说：“她出来的时候……会笑的，对吧？”
玄骞垂下眼，喉间轻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嗯。”
“但你别信。”
——
就在那最后一道神威渐次消散后，整个归曜峰终于重新恢复寂静。
云烟尚未散尽，归曜殿门忽然“咔哒”一声自内而开。那禁制像是一张收束的薄翼，微微波动后消隐无痕。
殿中，仍是一片深深的黑寂，唯有门槛前，一道瘦弱却笔首的身影缓缓踏出。
——是君澜。
她着素袍，袖角沾着浅尘，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颈后。她低着头，脚步极轻极慢，像是每踏出一步，骨头里都有折痕传来。
洛映雪第一时间迎上去，几步便要扶她：“澜——”
“我没事。”君澜轻声，几乎是含着气说的，嘴角还带着一个她努力维持的浅笑，“……真的没事。”
但她手指苍白，藏在袖中悄悄颤抖。
“我帮你——”洛映雪还是伸手，眼圈己经红了，“你别逞强，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师尊在看。”君澜只轻轻说了这句话，身形微微晃了下，仍撑住没倒。
她往阶下走了几步，才像是脚一滑，险些跌倒。玄骞立刻冲上来，一把扶住她，却故作不耐：“真是笨死了，这点伤也走不稳，哪天下山还不是被妖叼走。”
“谢谢你喔……”君澜小声笑，气息却断续，“……骞大哥……”
玄骞本想骂她“不要叫这么恶心”，可嘴唇动了动，只从怀里抽出一个温玉瓷瓶，塞进她掌心。
“好好养三日，一日一颗。”
君澜还没接稳，他又低声啐了一句：“真是的……连打都不会躲。”
君澜垂眼，小声道：“不是不会，是不敢。”
玄骞手一顿。
洛映雪走到她另一侧，终于握住了她的袖口。
三人一同下阶，归曜殿后光线疏落，殿门己阖，帝君仍未现身。
但那仿佛尚未散去的压迫，仍烙在她眉心深处。连玄骞都能感觉出来，她魂息仍震荡不稳，周身灵脉流转不畅，像是经脉深处有一团绵密的寒意在轻轻颤着。
“你饿不饿？”洛映雪问她。
“……有点。”
“我陪你去膳堂。”她语气坚定。
“我……等下能不能先去……那个湖边坐一会儿，我想吹吹风。”君澜声音轻飘飘的，有点虚，“我不哭，只是有点闷。”
玄骞耳尖一动，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瞬晃过心疼。
“那我去找个热汤送过来。”
“我陪她。”洛映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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