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曜峰 · 君澜寝殿】
夜色己深，归曜峰被一层沉静的灵光罩着，仿佛连风也不敢高声吹过。
君澜独自躺在床榻上，殿中灯火昏黄，一盏檀香正轻燃着，香气袅袅，不甚浓重。
她望着帐顶，一言不发。玄骞送来的汤药早己冷掉，洛映雪留下的灵石温玉也搁在案边，触都未触。照渊路过时曾隐约留下几道灵息封护，连苍伯也送来亲自精心烹调的汤羹和她最爱的小点心…
那些关心与温柔像一道又一道的水波，层层涌来，欲将她包裹其中。
但君澜只是觉得——疲惫，非常的疲惫。
她不想再说一句话，也不想再回应任何一个眼神。
仿佛只要闭上眼，就能短暂地不去思考、不去承受、不去回忆。
于是她真的闭上了眼。
……
梦魇悄无声息地袭来。
血丹在脉络中灼烧，胸膛一阵阵紧缩，识海中如有万蛇穿骨，声声低语在耳畔缠绕成索，心脏像被看不见的锁链勒住。君澜喘不过气，唇瓣颤着，眉心紧蹙，额角冷汗如豆。
她双手无助地在空中虚抓，像是试图握住什么，又像是在挣脱什么。
——“不……不……”
她低声呓语，指尖一颤，泪从眼角滑落。
突然，一道熟悉至极的气息破开黑雾，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自她眉心轻轻探入。
是他。
那气息温厚却不张扬，仿佛穿过层层梦障，轻轻地在她眉心点落，如一束光落入风暴的旋涡中——
神识将她从混沌与痛苦边缘稳稳拉回。
帝君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榻侧，衣袂无声地垂落，袖间是清冷的仙息。他垂眼望着她，眸光一瞬未动，指腹拂去她脸上的汗水。
“君澜。”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克制。他俯身，将额头贴上她微烫的眉心，神息悄然探入她灵台，替她镇压心火。
君澜怔了一瞬，眼神迷茫未聚，后背突如其来一阵抽痛，像火灼一般从骨缝处翻滚着冲入脑海。
“唔……”
她轻吟一声，身子本能地挣动，脑袋晃了晃，试图避开那股从脊背爬升至心口的疼痛。
“别动。”
湛渊帝君俯身在她身旁，声音极轻，带着极致的低沉与压抑。他眉目冷峻，衣袍微散，额上因灵息波动而浮现淡淡薄汗。
看着她无意识地乱动，眼神晦暗了一瞬，他一叹，稳着劲小心地抬手从她劲后探去，微凉的手指仔细地绕开黏腻缠绕的发丝，掌心轻而稳地扶住她晃动的脑袋，他忽然顿了一下，微微倾身，温柔却坚定地，吻住了她的唇。
动作不急不缓，却不容拒绝。
唇瓣相贴的瞬间，他的神息像一泓平静的泉水，从双唇的缝隙间流入她体内，一寸一寸拂去血丹躁动，抚平她灵台的创痕，清润的神息缓缓流入，轻柔地浸润她紊乱的经脉。那气息比指尖更温，比灵息更深，比梦境中的光更真。
她的眉头在这片刻间缓缓舒展，指节微微松开，仿佛那一点点温热，唤醒了她身体最深处的渴望，仿佛所有悬浮在灵海中的痛与惧，都被这道气息一点一点熄灭。
君澜意识逐渐归位，却未再挣扎。君澜睫毛微颤，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本能地抗拒，也没有再惶恐地推开。
她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却只是软软地喃了一句：“师……尊……”
声音太轻，像落在夜色里的一瓣花雨。
湛渊帝君听见了，没答话，只是低头，再次拂去她额间冷汗，将手轻覆在她灵台之上，稳稳按住她心魂的跳动。
“我在。”
他低声道，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
又一轮清息缓缓注入，神识共鸣的触感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血丹沉息，灵海回温。
神息温和地流动，她慢慢松开紧绷的身体，心脉由震变缓，连神识也像被一层温光包围。
她终于像彻底放下了心，唇角微微一动，眼睫颤了颤，重新沉入熟睡。
这一次，她睡得极深，极沉。
而他，依旧半跪在床前，指尖贴着她的眉心，没有动。
夜灯微明，他的衣袍冷色如夜，却挡住了所有逼近她的梦魇。
窗外风过檐铃，叮一声轻响，有人在此替她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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