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君砚的生辰。
归曜峰府前银花落尽,天色极晴。可站在府门规矩迎客的洛映雪与君澜都知,这一日不会太平。
——涅容姬来了。
她带着九曲金辇、羽衣裳裳,三步一礼七步一拜,架势铺张得依然几近惊天动地。只是今日,她“礼貌”了许多,不似上次那般肆无忌惮,哪怕看向洛映雪的眼神,也只是闪过一丝愤恨而并无责难。
她只轻轻一顿,目光便落在了湛渊帝君身上,盈盈一笑:“哥哥。”
帝君未应,只轻抬下颌,算作回礼。
君澜一语不发站在洛映雪侧后,白发挽束,眼神落在半步之外的那个黑袍小团子身上。
君砚穿得格外得体,却像在过分宽大的袍袖里藏起了自己。他没敢看涅容姬,却不得不任她将他抱起,亲昵又用力地捏着他的脸颊。
“小黑子长大了,可比你娘有规矩多了——”她笑语温柔,却句句带针。
君砚低着头,眼中闪着明灭光影,脸上的笑比哭还僵硬。他身子一抖,微不可察地想后退,但涅容姬的指节恰好一紧,将他捏得更近。
“真乖啊。来,喊一声姑母。”
君砚忍了忍,发出一个极小极轻的“姑母”,但声如蚊鸣。
涅容姬似笑非笑地挑眉,手却又落回了他脸上——这一次更重了些。
他眼角的泪花瞬间绽开,终于不再隐藏。
君澜眼神一凛。
她终于动了。
不顾洛映雪低声相阻,她几步上前,一把推开涅容姬捏在君砚脸上的手!
“别碰他了。”她冷声道。
现场一静。
涅容姬眼里那一点点耐性彻底裂开了,唇角的笑意也止不住地往下坠。她睨着君澜,眯眼:“哟,归曜府的小灵奴,许久不见,现在这么大威风了?”
洛映雪忙上前拉君澜:“回来!”
但来不及了。
湛渊帝君的脚步稳稳踏上青阶,银冠白衣,一身威仪天成。他站在阶上,俯视场中,声线淡淡:
“——君澜,跪下。”
这句话落地,如寒声断冰。
君澜愣住了,眼圈瞬间泛红。但还没等她动作,旁边的小团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是我不好,不是师父的错。”君砚带着哭腔喊出这句话时,脊背笔首地跪着,小小年纪,却透出一种几乎令人心疼的倔强。
君澜彻底僵在原地,瞳孔剧震。她的心神突然开始剧烈波动。
帝君眉头一皱。
——不对。
她的神识像是从灵台深处被强行撕扯,有什么旧日的魔息躁动不安。那气息几近沉睡,如今却仿佛听到了召唤,要破茧而出。
“君澜。”帝君沉声警示,手中灵息骤动。
“嗖——”一声。
他抬手自空中凝出一根寒藤长杖,通体银蓝如冰、藤骨嵌符,又从帝君身体中引出一阵阵汹涌的神息,着逼人神威,一出现便震慑全场。
照渊在旁低声:“不好……那是帝君的神魂杖。”
玄骞瞳孔一缩,己跃至殿檐,却被帝君神息拦下。
帝君眼不移,手臂一挥,杖起如风,劈地而下!
啪——!
这一杖重落在君澜的后背,附着神识威压,不为惩戒血肉,而为压魂醒神。
君澜僵立原地,身形一晃,却没倒下。她体内乱动的神识竟在那一下中被瞬间压住,魂海仿佛被一记寒光刺破,轰然回寂。
但疼,是真疼。
她后背的衣袍瞬间被藤纹划破,皮肤己有血丝渗出,剧痛如电,一寸寸卷上骨髓。
全场跪倒,唯有涅容姬依然站着,掩唇轻笑。
“君澜。”帝君低低唤她,神色冷凝,“醒了,就应我。”
君澜终于回神。
她咬着唇,望着他,泪挂眼眶,却始终未落。
帝君看着她,眼色一寸寸沉下去:“回去反省。”
话音落地,君澜却动不了。她的腿仿佛被千斤重锁住,动念即痛,她想走,但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将她扯回原地——是她自己的念。
她心里乱极了,又压极了,太久没这样的失控,但此刻在君砚和帝君之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痛,她怕,却仍想护住那个孩子。
帝君盯着她片刻,忽然一声冷哼,猛地挥动手中藤杖!
轰!
藤杖落地如雷,爆出震耳巨响,地面生裂,神息卷起金砂银火,藤杖西散。
君澜身形一颤,还未倒地,便被一股炽热而凌厉的灵力包裹。
帝君右手反抬,五指并起——“封识。”
一道金印瞬间没入君澜眉心。
她连哼都没来得及出声,己软倒在地,却在半息之间化作雪白小兽,一团蜷曲在原地,呼吸微弱而紊乱。
湛渊帝君面色森冷,一手将小小的雪鼬揽入怀中,另一手探出,握住了君砚的手。
“小砚,过来。”
君砚早己泪流满面,但看着帝君的神色,仍旧死死咬着嘴唇,仿佛要把眼泪也吞回去。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乖乖把小手交出去。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只听湛渊帝君冷声说道:
“容姬。”
他缓缓转身,眸色寂冷如霜雪凝铁,“归曜府弟子顽劣,教导不周,实在招待不善。恕我分身乏术,还请自便。”
说罢,不再停留,衣袂飞起,带着雪白的小兽与黑衣小童,沉声转入殿内。
涅容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眼中恨意浮沉。
而洛映雪望着帝君远去的背影,缓缓垂眸,轻声道:
“师尊,是怕她伤自己了。”
照渊倚在影墙后方,低声嗤笑:“……可他那一杖,不也是真打?”
玄骞沉默了许久,才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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