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觉不对的，果然是玄骞。
那一日清晨，寒潭洞外的雾气还未散净，玄骞原本照例去送一小盅灵果羹。可走至洞口，才发现——禁制还在，然而君澜的气息己彻底消失。
他的心“咯噔”一声，瞬间拔凉。
他焦急探查，却只感受到一丝极淡极远的魔气……那气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魂魄深处铭刻的——幽自骞。
“是主人……”他低声好似咒骂又好似心动，羽翼一震，几欲冲天而去。
可他忽然停住了。
——帝君说过：“任何异常，立即上报。”
玄骞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旋即振翅而起，首奔归曜殿而去。
帝君静坐案前，听完玄骞所言，身形在那一瞬明显一滞。
他本应立刻动身的。可他却只是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却抬手按住了玄骞肩翼。
“不许去。”
玄骞大惊：“可她在他那儿！”
“我知道。”
帝君声音低沉，沉得像古老的钟声。
玄骞愣住。他当然知道幽自骞不会“伤”君澜，可他也知道那人最擅长什么——以温柔包裹利刃，用“你自由”的温和话语，在他人心里种下魔种，令其心神自陷。
帝君却没有再解释一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上隐约微动的神息。
——
九幽府中，君澜的伤势恢复得极快。
幽自骞没有用任何药引，只在殿中置了一方魔源灵泉，那泉水与她体质奇异相契，沐浴其中不过三日，便己将她裂开的经脉封复大半。
他待她极好。
好得过分，甚至不染一分不敬。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问什么也都能答，九幽的重地他也从不设限。
这份自由，比归曜峰中更宽阔，却也更危险。
这日夜深，君澜幽幽地走入几乎暗无天日的林雾，这处台阶隐于九幽内殿之后，传言能映见人魂本影。
幽自骞没有阻拦，甚至笑着提醒她：“若你心志不稳，便不要看太久。”
君澜没听。
她走近古镜，镜面泛起幽光，氤氲间，渐渐浮出一道人影。
那人——寒气逼人，看不清长相，周身魔焰缭绕，身形却……好像她自己
君澜猛地后退一步，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不，不对……”她低声呢喃，却移不开眼。
那镜中之她，唇角轻勾，眼神像是嘲笑，又像引诱。
她分明知道那是魔影，但她却被吸引。那种魔气仿佛天生与她相合，一旦接触，就难以自拔。
君澜咬牙挣扎，灵息纷乱。
“不能沉下去……不能……”
可她越抗拒，魔息越盛。她的脚步一寸寸向镜中靠近，像是被什么召唤着——
“师尊……”她忽然低声唤出心口里的那个名字。
一遍又一遍，仿佛疯了一样地念着——
“师尊……师尊……师尊……”
那一刻，她脖颈下方忽然一热！
蓝光乍现！
是那枚她从未取下过的“澜钥”——湛渊帝君亲手所制，归曜府的钥，也是她的命钥。
忽地，湛渊的神息——如潮而至！
“轰——”
无数束极纯的神光自钥中冲出，瞬间贯穿镜魂台，将魔镜中央那团魔影彻底冲散！
君澜猛地跌坐在地，气息紊乱，满身冷汗。
她慌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接近那种魔态。
她踉跄爬起，不敢再留，跌跌撞撞地奔下镜魂台，朝主殿而去。
而就在她推开大殿之门的那一刻——
她听到了外头传来的，那个久违的、熟悉得令她发抖的声音：
“湛渊帝君，求见九幽窟主。”
她怔住。
不是神识投来，也不是隔空唤名，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湛渊帝君，踏入魔域，亲自来到了九幽府的殿前。
她站在大殿门后，整个人像被雷击中，双膝几乎软下去。
她有过期待，从第一日起，她就期待着他的声音，可是他没有出现。
那种期待被拉扯，扯到了极致，扯到了她以为，他不会来，他再也不会出现。
可他来了。
不是为了归曜府，不是为了天界，而是为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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