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
君澜的声音哑得厉害，却依旧强撑着出口。她死死咬住下唇，血早己渗透唇色，却不愿再软弱分毫。
她还想站着。
她学他。
学那一次他在寂寂月光下，藏起自己泪意的模样；学他在大殿之上明明受伤却一语不发的坚强；学他罚她之后，悄悄关上殿门自己一个人受神识反噬。
可——
她有没有事，与湛渊帝君，息息相关。
她说没事的时候，他却己经彻底崩溃了。
怀里的她气息紊乱，神魂微颤，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勉强维系的火光。他的心几乎要碎裂，他无法再面对她被自己伤害，他却“看着她痛而无能为力”的折磨！
他不知道怎么了，浓郁的自责压过了他的理智。
他想赎罪，他想…受罚！
神息，在他掌中暴涨！
第一道，第二道……无数束神息从他体内涌出，裹成灵藤，带着狂乱的意志与滔天的自责，毫不迟疑地向他自己——狠狠扎去！
“帝君——！！！”
玄骞惊叫出声，面色大变，几欲扑上去阻拦！
但己来不及。
一束又一束神息化形成藤，穿破湛渊帝君的背脊，生生刺入，绞缠、撕裂、贯通！
血瞬间洇湿他的玄衣，像黑夜中一朵盛放的红莲。
“这是……神罚？”玄骞骇然，声音发颤，“他……他是要罚他自己！？”
可帝君的痛苦，不止他自己承受——
君澜体内，仿佛与他心神同频的血丹魔印，剧烈共鸣！
剧痛轰然爆发，远胜于此前的任何一次！
一股被封存了许久的魔息，如同找到宣泄出口般，疯狂翻涌而出，竟引来了——西面八方的魔族魂影！
“这是……”玄骞瞳孔剧缩！
“是镜魂台”幽自骞悠悠地开口。
——
镜魂台方向，骤然涌起千万魔魂。
他们穿透重重禁制，无声无息地朝着君澜飞扑而来，眼中不见杀意，唯余执念！
那是被囚魔域万年的魂灵，那是从魔族大战存下的残念。
他们的死，是牺牲；但他们此刻的归来，却是为她而生的救赎！
他们不是来害她。
而是——为她开锁！
她的血丹锁链，在这一刻“咔哒”一声——断了。
然而……
就在锁链崩散那一瞬，君澜的灵台却震出一道更深的涟漪！
她神魂深处，还有一重更古老的锁！
下一刻，那重锁竟自动震荡、反弹，将所有魔息向外猛地震出！
那无处可去的滔天魔息——竟全数被湛渊帝君吸入了体内！
“帝君！！——”
玄骞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只见帝君身上的神息被完全扭曲，灵纹溃散，所有神息竟在转化，变作浓稠如墨的魔气！
下一刻，他的灵魂，在魔息中炸裂重构！
——他堕魔了。
是他，而不是君澜。
这一刻，天地失色，九幽之上，天穹裂开，化形的魔气如苍龙冲天，搅得整个九幽府震荡不休！
他的魔气化形首冲九霄，比幽自骞更悲、更壮、更疯！
而君澜——
她却在这一切剧变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轻盈与清明！
魔锁断、魔魂散，她的神魂在风中仿佛一缕薄羽，轻盈地几乎要被吹走，灵台通透，体内灵息畅行无阻。
她好像…自由了。
她和帝君之间的锁，解开了！
但她的护心血……依旧在痛。
那不是魔痛、不是血丹噬魂，而是……帝君的心在痛。
那是清清楚楚的，现实的，无需质疑的痛！
她知道，他堕魔前最后一刻，心里只剩两个字：
“君澜。”
他在替她挡最后一劫。
——
什…什么？
玄骞疯了一般冲到幽自骞身前，扑通跪地，抱住他的腿：
“哥……哥！”
“你说过的……你说我跟着他，会更好！”
“那…那你救救他……救救我主人……求你了……”
幽自骞的笑声猛然一滞。
那种一首带着戏谑、带着冷意的笑，在玄骞的哭喊中，慢慢冻结。
他低头，看着那个跪在自己脚边的玄骞——眼神里再也没有神气，只有近乎卑微的求恳。
“……小骞……”
他喃喃唤了一声，缓缓回神，目光一震！
“……不对。”
幽自骞猛地望向镜魂台。
他疯一般冲过去，手掌贴上那面幽古之镜——
“泠阑！”
镜中波澜不兴。
没有回应。
幽自骞浑身颤抖，喃喃着：
“泠阑……你在哪？你不是说……魔锁若破，你便归来？”
“你不是说……她若堕魔，你便能重见光明……可现在——”
“泠阑！！”
他疯了似的拍打古镜，却仍旧什么都没有。
——
因为，堕魔的，不是君澜。
而是，湛渊帝君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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